马车一路狂奔,每日天不亮就开始走一直到晚上天黑之后方才会歇脚,不一定是在客栈或者是驿站,有时候走到无人的地方也是就地夜宿,没人将云知欢当做郡主,云知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已经走了七天了,如果按照现在这个行程大概再有四五天就能够到达锦州地界,这些都是唐澜那边派人来告诉云知欢的。这一次出来唐澜带的人并不多,前前后后算上云知欢和青衣红衣大概也就二三十人,但是唐澜却没有主动来见过云知欢。当然,云知欢自然也不会去见他,两个人就好像不相熟的陌生人一般谁也没有主动找过谁。哪怕就是投宿的时候,云知欢就算和唐澜擦肩而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姐。”红衣收了伞推门进来,将雨伞靠在墙边,这才走到云知欢面前,“奴婢去看过了,虽然已经清理过了,但是打斗的痕迹依然十分明显。”她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串银铃铛,“奴婢还发现了这个。”
云知欢站在窗前看着雨幕中的镇子,水雾朦胧四周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从路上走过也是脚步匆匆。
她已经打听过了,甯修远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雨,出事的地方就是离这个镇子不远的朱柳坡,听说是个常有土匪出没的地方,都是心狠手辣的一群人,据说那里头有不少人是从军中逃出来,个个手段厉害武艺高强。不过奇怪的就是,那些土匪很奇怪,分明靠着一个还算富裕的镇子,可是却从来不上镇子上来,哪怕就是镇子上的人从朱柳坡过也不会动镇子上的人。
云知欢转身,接过红衣手上的银铃铛,只觉得手上又千斤重。
这个铃铛她认识,它的主人就是四妙,听说这是当年四妙的师父亲手为她做的,从小就一直带着,这么多年了一直从未离身,可是现在它且被遗落在荒郊野外……
青衣也是认识这个铃铛的,待看清楚铃铛上面被血染过的绦子时,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
“小姐……”她唤了一声,眼中一片水雾。
就算是京中此时已经满是镇南王身亡的消息,她们姐妹一直都还是不相信的,就连云知欢她给她们的感觉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到了这一刻,当她亲眼看到这个染血的铃铛的时候,她忍不住要相信这件事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云知欢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银铃铛收入手心,转身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里。“这场雨停了就该进城了,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小姐!”青衣脸上一片惊恐,好似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难道连小姐也相信了吗?”
不会啊,她们家小姐到现在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整个人平静的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她怎么会相信主子已经死了呢?怎么可能!战无不胜的镇南王怎么会死在一群乌合之众的手中呢?就算是镇南王出了事,那他身边的人呢?六寒五霜还有三雪呢?他们都是一起跟着他的,怎么可能统统都没有了消息!
云知欢没理会青衣的激动,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口中吐出几个字:“生死有命。”
“小姐……”青衣还想说什么却被红衣止住了,她没说什么,心中虽然也有疑惑,但是她却自己的身份,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主子吩咐他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
青衣咬着唇,眼睛红红的,欲言又止的看着云知欢可是云知欢就好像没有看到一半,又转身去看着窗外的雨幕,似乎窗外能够给她一个答案似的。
砰!砰!砰!
门比不徐不疾的敲响了,青衣看了两人一眼,咬着唇前去开门。
是唐澜身边的管家唐安,他脸上挂着特体的笑容,不会觉得谄媚也不会觉得在这样的气氛里有些突兀。
“你来做什么?”青衣心情不大好,自然对着别人也没什么好气。
唐安好脾气的笑笑,对着青衣红衣拱拱手又上前给云知欢见了礼:“奴才唐安给郡主请安。”
云知欢还记得唐安,上辈子唐澜的左膀右臂。
“唐管家有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精致的妆容一张小脸儿紧紧的绷着,看上去有些冷漠。
“回郡主的话,明日就要进城了,到时候就该迎接镇南王的遗体。我家王爷不知道郡主有什么想法,所以想请郡主过去具体商议一番。”
云知欢抿着唇,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唐澜,然后双唇越抿越紧,那目光也看的唐安直发慌。
“好!”她突然开口,然后伸手关上了窗将一片烟雨关在了窗外,“你先过去吧,我梳洗一番就过去见王爷。”
“是。”唐安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恭恭敬敬的给云知欢作了个揖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小姐想好了。”红衣有些不放心,她不知道唐澜和云知欢的过往,但是凭着一个人的直觉,这个唐澜瞧着就不想是一个善茬。
云知欢没说话,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寻找着合适的耳坠子。
这一番动作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红衣是个聪明人自然也就不在多问,自己上手给云知欢重新挽了个简单的流云髻,挑了合适的珠钗然后重新换了身衣裳,准备和云知欢一同过去。
“你们不必过去了,在这儿等着就好。”
这回就连红衣都皱起了眉头,“小姐,还是让奴婢陪你过去吧,你独自过去奴婢不放心。”不放心唐澜,这个人看着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不必了。”云知欢勾了勾嘴角,拉开门指了指对面的屋子,笑道:“对面就是宁王爷的屋子,你们俩就站在门边瞧着,里头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有什么事儿再过去,想来也是来得及的。”
红衣顺着云知欢的目光看去。果然,屋子对面的房间开着窗,里头的人正端着茶碗独自浅酌。好像是感受到了这边的目光,他侧首看过来,举了举手中的茶碗,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