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场子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回响,起哄,口哨,下流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躲藏在帘子里的青衣双手拢进袖子里,决绝的闭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她无法回头。
“少来这套,赶紧把青衣请出来给大伙儿瞧瞧啊!”不知道是谁在角落里喊了这么一句。
二楼雅阁之上,叶焕正悠哉游哉的喝茶,眼带笑意看着发生的一切,仿佛不过一场笑话罢了。
此话一出场子里的气氛被哄抬到了最高点,人人都嚷着要见青衣。
眼瞧着效果已经达到了老鸨也不好再卖关子,脱身将青衣请了上来。
为了让自己更加将洛京第一琴仙的名号坐实,沈青衣苦练了一个月的琴技。
好在她本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资聪慧又肯下功夫勤学苦练,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她的琴技和原本的青衣已经相差无几。
悠扬的琴声从指尖倾泄而下,仿佛一缕微风拂过众人耳畔又似乎在低低诉说一段过去的情愫,琴声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亦或者是最璀璨的年华多包涵在琴声里。
一身玄色长袍的叶轩窝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在夜明珠发出的悠悠荧光下脸庞一片惨白,唯有一双琉璃目灿若星辰。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如此高超的琴技,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一曲毕,青衣的额头微微渗出写汗珠。
场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经久不息,青衣一双凤目隔着薄薄的纱幔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琴声高雅,岂是这等凡夫俗子能听懂的?他们只不过是随声附和不敢显露自己的无知罢了。
“小女子青衣,家中不幸无奈飘零于红尘之中,如今已到了婚嫁的年龄。可青衣并非良人,又有谁愿意娶一个风尘女子呢?”作势用腰间的帕子擦拭了眼角的泪花,一副泫然泪下的样子引得在场的男子无不怜香惜玉。
只有坐在雅阁的那个男人嘴角勾勒一抹笑容,似笑非笑。
“青衣姑娘才华出众,倾国倾城在下早已倾慕许久,愿意以一千两为青衣姑娘赎身!”今夜到场的人其中不乏是洛京贵族,还有一些则是不远万里从外地赶过来的暴发户。
沈青衣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端的一丝不漏。
倾慕许久?那为什么不早点来赎她?分明就是想借着今天这个场合在同僚之中落下一个好名声罢了!
“青衣出身卑贱,郎君当真不嫌弃愿意迎娶奴家做妻?”强忍着内心的翻涌做出一副被感动的样子,梨花带雨的模样也让一身红装的青衣别有一番韵味。
仿佛春雨过后依旧屹立枝头的桃花一般。
“这……”全场哗然。
方才出声的公子哥乃是礼部尚书大人的嫡子,这要是真的迎娶一个青楼女子进门,只怕这尚书大人非得气死不可。
“小小一青楼女子竟敢如此奢想,真真是痴人说梦。”不少人在下面议论纷纷,原本对于青衣的倾慕也变成了嘲讽。
“这小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摩挲着手中细腻的瓷碗叶焕的眉头轻蹙。
“小爷我出两千两!”声音由远及近,来人不是苏千炀又是谁?
一身米白色金线雀服越发衬的他器宇轩昂,他一路疾驰而来,神情焦急。
“哟,世子爷来啦?!”老鸨喜冲冲的迎上来,挥动着手中的红手帕,像只扑火的花蝴蝶。
“滚开!”还没碰到苏千炀的袍子就被他一脚暴戾的踢开:“混账东西!这样的大日子也不让人提前知会小爷一声,真是可恶,要不是今天是青衣的好日子,我非要让你的狗头落地!”
老鸨“哎哟哟”的叫唤着,挪动着肥胖的身躯不敢再出声。
叶焕只身一人隐匿在黑暗里关注这青衣的每一个动作,甚至她眼底划过的情绪。
他清晰的看见一闪而过的狡黠,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哼笑一声。
“爷,属下去换壶茶水来。”银月一身窄袖的劲装,勾勒出习武之人才会有的精壮肌肉线条,惹得不少姑娘争着横送秋波。
“不用。”挥手制止了银月的动作,眼睛依旧注视这台子上的青衣,连余光都没有分给旁人。
苏千炀大步流星的走向青衣:“小爷的女人怎么能在外面抛头露面呢?”轻佻的勾起青衣的下巴。
细腻的肌肤在烛火摇曳下泛出荧荧的光芒,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苏千炀忍不住多抚摸了几下,在场的男人一个个都化身眼冒绿光的凶兽,垂涎三尺。
青衣挣脱魔爪,佯装惊慌失措:“青衣一介浮萍之身,万万不值得小世子如此厚爱。”
苏千炀不顾其他将青衣揽在怀中作势要将青衣横抱起来:“我苏千炀看上的女人,哪怕是别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剜掉他的眼睛!”
“啊……”青衣娇唤出声。
叶焕眼底依旧带笑缓缓从黑暗中露出俊朗的面容:“世子这就不对了吧。”
熟悉的声音让苏千炀手下一顿,青衣没想到会有人打乱她的计划同样十分惊讶。
整个场子鸦雀无声,目光都聚集在叶焕一人身上。
“叶焕?”苏千炀似乎有些吃惊将臂弯中的女人放在了一旁。
青衣有些恼怒,只不过很快就一闪而过被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只有叶焕捕捉到了她神情中微小的变化。
“叶焕你这是要做什么?”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不过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粉面少年郎却带着一身的戾气。
在胸前摇开一把折扇悠哉游哉的扇着风:“世子爷这话就不对了,今夜的局本来就是价高者胜,叶某可什么都没干只不过是提醒一下世子爷遵守规则而已。”
“哼!”苏千炀冷哼一声,眼底杀气腾腾。
饶是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青衣也被骇了一跳,这苏千炀从小被溺爱性子极其暴躁,总是动不动就杀人。
“我出两千两,在场还有敢和小爷竞价的吗?”小脸一昂,活脱脱一个纨绔弟子。
场子里一片寂静,别说两千两这么多钱就独独一个苏千炀放在这里,洛京又有谁敢得罪新晋的江野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