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棠从一进院便紧跟在了尉迟东贺身后,见他步子比那老婆婆还要慢,便好心低声提醒着他这番前来是救人的,可不是来这里看笑话的。
“他一时半刻又死不了。”尉迟东贺低声回应着,到底是现在已经脱离了太监籍的痊愈人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不过顾初棠想,大概是督主之前也受过此等虐,所以再次亲眼所见那血淋淋的场景,不禁感概当年这才走得慢了些吧。
“他是如何受伤的?”顾初棠进了屋子瞅见了那帘子后面平躺着的一个人影,左右打着滚,痛到哇哇叫,她听着那凄惨声音,只觉得自己似乎也d下一紧了!
“这个……唉,还不是那个小贱人,我孙儿好心救她,她到好,竟然恩将仇报,生生把他……”老太婆一提及那伤害她孙儿的女子便忍不住地抽泣着,一边哭一边诅咒着那忘恩负义的女子。
顾初棠却听出了些门道,哪里有女子好端端断人后的,想必是他做了些什么才逼的人家不得已自保。
她抬眼望向尉迟东贺,欲言又止。
只见尉迟东贺微微颔首,似乎并不在意此人是如何伤的,只是暗沉的眸子动了动,眸光如泉眼中萦绕的涟漪,负在身后的左手手指倾倾点着右手手腕处的那串佛珠,指尖缠绕着的檀香晕在袖口,冲散了那屋中臭烘烘的闷热血气。
“他那处命脉倒是断的彻底,伤他之人刀功不错。”谁料,尉迟东贺这半响才憋出的一句话中竟被顾初棠听出了七分淡漠,三分发自内心的赞扬。
自然,赞扬的是这斩草除根的刀法。
他只略略看了一眼,甚至还没近身去瞅,便得出此结论,让床上躺着的新晋太监只觉得自尊心严重受挫,那感觉从心尖涌入了伤口处,一时之间只觉得那里痛觉更甚!
“哎呦喂!你……你哪里来的乡野郎中,老子还没脱……嘶,裤子,你怎知老子那里断的彻底!”
本来司马漓觉得尉迟东贺这番操作很是不妥,实在给朝廷丢人,这不坑害百姓嘛,可听着那男子如此这般骂骂咧咧,想必他这伤势来的有愧,便不由眉头皱了皱!
顾初棠猜出了那男子定是打算轻薄于人,这才被人伤了,可伤了那处,至少人没死,今日得罪了督主,怕是人更不会死,只是会让他那痛楚加倍加量,让他更为历届最惨太监!
“你一口一个老子,还叫人家乡野郎中,太无礼数,今日便是风堂主真来了,想必也不会给你看!”
督主记仇不记仇是他的事儿,但有人骂督主,顾初棠这处必然要给他记上一笔!
顾初棠本想扒头看着帘子后的新晋太监骂,可怎奈自己刚垫脚打算从尉迟东贺掀起的那一小角帘子看去,却被他这身形又挡了个严严实实。
尉迟东贺侧头瞟着身后这替自己这位乡野郎中出气的小丫头,只觉得今日被司马漓试图截胡所落下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心情甚好,甚好!
这老太太一时懵了,自己还以为今日遇到了贵人,能移花接木救了孙儿,可这人竟然落井下石,那一对男女一唱一和的,气也要把孙儿气得病情加重啊!
“你你你……你大胆!区区一个做奴才的,竟然敢嘲讽我孙儿!你叫什么名字,我,我明日就进宫,告你去!”老太太气得喘粗气,上去就要揪住尉迟东贺责问个清楚,刚走一步便被司马漓拦了下来。
“你别激动,先说明白你孙儿为何会被人伤到那里,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司马漓倒不是为尉迟东贺说话,只是他觉得这老妪年事已高,去跟尉迟东贺硬拼,那便是鸡蛋撞石头。
纵然她孙儿做了错事理应受罚,但这老太太却是无辜的,至多是做了大半辈子宫女,心气儿高了些罢了。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们都一伙的,他是太监,想必你也是吧,哼,看着人模狗样,实则不过是宫里的狗,呸!你们巴不得全天下男人都成了太监吧!”
司马漓本想着一个老人家,不过是爱护孙儿心切,一时心急骂一句也就骂了,可竟然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诚然自己不喜欢太监这类人,但听别人这么说宫里当差的人,立刻怒从心来。
“你这个老太婆,你自己不也是宫女出身吗,太监是狗的话,那你也是狗咯!”顾初棠当即撸起了袖子叉着腰,气得憋红了脸怒气冲冲地怼了回去。
司马漓和顾初棠二人,一个是我家的奴才只有我能骂,一个是你骂太监就是骂阿贺,骂阿贺的人都按敌军处理!
不管如何,总之老太太这一句话倒是把这天下二位顶尊贵的人都得罪了,外加得罪了这位人尽皆知的西厂小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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