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停了停,才继续嘱咐,“宫里自然有太子照看着,你们也掺和不了,但是府里,最重要的,就是安儿与明仪!
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唯独王氏!万一王氏潜逃回来了,你们一定要当心!别让人有机可乘,伤害了安儿与明仪!”
俩丫鬟哪里不明白叶予的话,她总是操心家里的事情,王氏心思歹毒,此次逃了出去,只怕她咽不下那口气,会回来做什么坏事。
“小姐!我们想同您去!您至少带我们其中一个也好啊!”忆岁眼泪直流。
叶予垂眸看着俩丫鬟,扑通就跪在了自己身前,她心里也难受,可是去齐梁,她日后还有苏落陪着,可家里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她是不敢放心去的。
叶予冷了冷眼眸,盯着她们俩,“是我平日里待你们太宽容了吗?如今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是吗?”
“没有……我们,只是不放心小姐!”俩丫鬟伏下去,趴在叶予身上大哭。
“那我的话,你们听是不听?”叶予声音很大,到最后却哽咽了,双手俯身下去,抱了俩个丫鬟,自己忍不住扬了扬头。
过了好一会儿,俩丫鬟才抽泣着道,“小姐放心,我们必定好好守着侯府,护好三小姐和四小姐的!您放心去,您也一定要好好的!”
叶予抱着她俩,“我还要回来见你们呢!别哭了!”
到了深夜时,她还去四房那里,悄悄看了叶安和明仪,明日一早,她就走了,这两个鼾睡着的小团子,她还真挺舍不得的。
风大,雪也大,原本昏暗的天色,被风雪刮得更加冷酷了,整个京城又被笼上了一层新雪。
次日天未亮,叶予就已经装扮好了,因为行程长远,所以叶予只身着宫廷规格的郡主礼服,只有待到了齐梁和大宁边境时,才会要求着出阁的礼服。
昨日已经拜别了祠堂与侯爷,今日礼数就相对简约了许多,叶予一袭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曳地,外面还披着一层齐脚踝的厚锦镶银鼠皮大氅。
纤长的脖子细腻如脂,下巴半尖半圆,如玉一般洁净的脸上,略施粉黛,就已经胜雪了,原本就不点而朱的薄唇,施了胭脂,更显朱红,圆圆的耳垂上,自然垂落着一对累丝嵌宝石的耳环。
头上除了各式小花钿,还依旧簪着那只蓝光高冰波的亡母旧物。
除了那只簪子,其余的一应装束,都是宫里拿来的。
照规矩,叶予拜别厅堂和祠堂就要出门了的,侯爷硬是送到了侯府门口。
侯府门外,苏落站在车马边上,还比马车高出了一个头,风雪吹着他的衣角,他却岿然不动,垂眸静静看着叶予被进去的宫女,扶着徐徐出了侯府,一步步下了台阶。
侯爷一下子肩上和头上就被飘雪给堆白了,只一双糙手扶在红漆柱子上面,有些迷了眼睛,想背过去,却又舍不得,只想要多看几眼这个女儿。
苏落身上早就落白了,一头青丝,也早已被白雪覆盖得银白,依旧藏不住他的眉宇间散发的英武。
当他看到叶予眼底的些微惊惶时,眼底瞬间沉了沉,眸光更加深邃了几分。
低沉有力的声音,又令小斯添了盆炉火放进去,让他们将一切都打点好。
叶予没抬头,只是半低着,眼帘也半垂着,谁也不看,全靠着身边的两个宫女扶她走。
等到她一只脚踏上马凳,另一只脚还没踏上去时,她就回头了,只听得一声稚嫩的摔倒喊声。
衣裳穿得厚,却还没有穿得齐整的小叶安,重重摔在了门槛上面,朝要上马车的叶安,伸着一只小手,脸上满是泪花,哭声嘶哑,“长姐!长姐……你等等我!”
小叶安看着叶予停下来了,忙双手支走雪地里,顾不上抹泪,要爬起来追上叶予。
叶予侧眸回头时,隔着头上的珠帘,看到叶安起来时,又滑倒了在地上,稚嫩的声音呜咽。
叶予脱了大氅,就从马凳上下来,一把跑回去,抱起来地上的叶安,搂住在怀里,眼底本就要忍下去的泪,一时就涌到了眼眶里。
她蹭了蹭叶安的脸颊,哽咽着眨了眨眼,“好安儿,不哭了……不哭了!”她自己都忍不住,抱着叶安,把头埋在叶安绒毛衣裳里,越想冷静,越听到叶安泣不成声的抽泣声。
她才抬头,仰了仰头,惹得头上的珠帘也摇了摇,又吸了吸鼻子,把叶安拉开,伸着细长冰凉的手,用软绒袖子给叶安抹了眼泪。
看到那边一同跟出来的明仪也落泪了,只是没跟过来!
叶予睁着明丽的眼睛,朝那边的明仪招手,示意她过来。
虽然叶明仪与自己没有那么多交集,可见着这一幕,不禁也哭了起来。
叶予两手搂着两个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团子,良久睁了眼又闭了眼,她才缓过来,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叶予仰仰头,看她们俩,“起这么早?不是答应我要乖乖听四婶婶的话么?转眼就忘记了?”
叶安趴在她肩头,哭得不行,气都喘不过来,边哭边道,“长姐!我们听话!我们听话了,呜……我们舍不得你……”
哇哇的哭声,叶予脑子里就不断回想去平日里小叶安跑跳的模样,这么可爱的一小团,哭得伤心,她再待下去,估计也得在这里哭成一团了。
她红了眼睛笑着就起身,将低着头哭得泪眼汪汪,还要时不时看她一眼的两个小不点,都推开一些,她呼着轻微的白气,声音沙哑了,“你们俩……都是我的嫡亲妹妹,都是爹的好姑娘,长姐……什么都不记挂!就……记挂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叶予低低头,吩咐那边哭成泪人儿的忆岁和忆年,迅速说话,“快将她们带进去,外面,凉的很!爹也进去吧!四婶婶也进去吧!都别送了”
她一口气说完。侯府的门,她都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留一刻,生怕自己就没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