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密卫来报,“皇上可还要继续试太子是否有真才实学?”
皇帝躺在贵妃榻上,看着油灯,微眯着眼,“试,今夜着人乔装刺杀太子,记住,需在宫殿外,他才好放开了手脚应付,有多少功夫,一试便知!”
“敢问皇上,若是伤着太子……”
皇帝轻笑,“不必手下留情,他若是没本事,这样的太子,日后做了皇帝,他那个皇位也会被叶家人所抢了去!他若是有本事,那就是欺君之罪!也不过受些伤回来!连我这个皇帝都敢骗!且慢慢打算!”
密探闻言,拱手离开!眼里尖锐若利剑。
叶予席间敬酒,只见得侯爷一人高谈阔论,叶予不大说话,苏落也不大说话,只顾着瞧叶予。
叶予眼皮抽了抽,她爹在这儿呢!遂瞪了苏落一眼,没好气地瞧着他。
苏落知趣,才没使劲儿盯着她了。
侯爷虽醉,可却把方才叶予的动作看在眼里,“丫头,不许无礼!”
叶予口微张,这……还有人护着他了!真是蹬鼻子上脸哦!
月色高悬,林荫筛了月光,和着灯火照入厅堂上,叶予只喝了一点果酒,未醉。苏落和侯爷都喝了不少,苏落却清醒极了,侯爷却是醉了。
席间都喝的差不多了,顿时厅堂里陷入间歇性的沉寂,只她爹时不时大声说句有的没的的话。
叶予抿抿唇,“家父不胜酒力,我送送你!”
苏落难得没有多说话,只温声应了一句,“好!”
叶予侧目打量着苏落,一道出了厅堂门,转角间,叶予被身前的苏落高大的身影挡得干干净净。
叶予惊呼,睁大了圆眼,里面淬着不知是月光还是火光,“这是院子里,苏落你别胡来!”
叶予后背低着砖墙,看不到身前的苏落身后是什么,但冷静一下,应该就是院子没错了,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怎么行?
她能感觉到,比他高处一个头的苏落,正盯着她,眼神未动半分,叶予心里又是急又是紧张的,只顾着推搡开苏落。
“你快让开!我好生送你出去,你这是做什么!”叶予的话语里几乎有些恼怒。
“侯府说话不方便,不如换个地方?”苏落半天才说了这么句话。
叶予抬起眼眸看看他,那模样,眼里微微晕着水汽,许是喝了一点儿酒的缘故,两颊微微泛红,发丝齐整,却被方才的苏落的靠近,擦落了一丝头发,搭在耳后。
水黄色的柔绢曳地长裙,筛落了枝叶的月色,如水一般澄澈,绰态清丽,微醺的脸颊微低,刚好衬得红醴的薄唇在夜色下,露了羞涩。
她分明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多迈半步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分说就被苏落带走了侯府。
位居侯女,却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即便侯爷不拿她联姻,可上头还有一位皇帝,吃着天子赏的饭,就得听天子的话,替天子办事。
朝中宣王不受宠了,还不知是真是假,但总归,其他宗室必然又开始分站门派了,众人皆知太子无能,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原则上照着历朝的规矩,立嫡立长,但朝中势力强大,皇权几近架空,皇帝的子嗣不多,可皇帝的宗室却很多。
如今朝堂上,都传了立贤的谏议,各宗室门派,叶予不大清楚,一切都要待回了京城才知。
但有一点,她叶家军的侯女,若是想要嫁出去,必然顶着皇室各宗派的倾轧,皇帝必然也不会允婚。
她都能明白的道理,苏落能不明白?可他非要做无谓的挣扎!
趁着还在边境,没有皇帝和京城各宗室的监视,她与苏落出来说明白也好,省得在回京途中没说个明白,反而被半路上京城来接应的有心人听了去!
日后回了京城,也不方便见面,话不说清楚,到时候反而多生了误会。
瞧着这边境开春了,夜间却还冷得很,叶予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远,怎么就还不停下,她没穿多少,实在冷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处不胜寒?
“边境文化开放,并不代表你就可以胡来!苏落!”叶予在半空中提醒他,忽而落到塔顶,还被惊了惊。
果真如苏落就如许义说的,跑这么高,会轻功了不起啊!臭显摆!到时候下去的时候,叶予定又不习惯失重,能被吓得不轻。
京城已然入夏,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皇后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顾优陪着她母后在园子里纳凉,周边围了一圈儿冰蝉丝蚊帐,里边的红漆雕花冰鉴放在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后。
帘后的顾优,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皇后脸色严肃,握了顾优的手,指点一二,后又令道,“再来一遍!”
“还来一遍?”顾优苦着脸,显然不愿意,半反抗道,“母后,您想听琴音,着下面的侍女去便可!”
皇后冷冷看着她,“我就要你弹!再去弹来!”
顾优撇着嘴,老不高兴了,轻轻嘀咕着,“我一个公主,把琴艺学得那样精湛,倒跟伶人一样……”
顾优就跟皇后在一块儿,皇后听得一清二楚,她顿了顿,“不弹便罢,去把春秋三传拿来,我与你看看!”
顾优瞬间回头,没好预感地咽了咽口水,“我还是弹曲子罢!母亲安心听着!”
瞧着又要看春秋三传,她头发都看掉了,那玩意儿,她可看不来!
从小养在生母身边的顾优,生母又还是皇后,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从来就没有收敛过,活得肆意潇洒,如今要她练琴看书,性子野惯了的她,突然要静下来,哪里能收下性子来?
“你虽是皇女,可若是日后到了议亲的年纪,去了别人家里府里,那倒还好,瞧着你是公主的身份,对你敬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