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赫对这件事，没有半分的隐瞒。
苏婳听完之后，却是一直沉默。
她跟烟雨阁的阁主，早就交过手了。
当时见面，即便是对方刻意伪装，她也能看的出来，那不是一个老者，而是一个中年人。
那个人的气度、见识，绝非常人，而且一个阁主身上的肃杀与威严，也不能伪装。
“若冷老将军，是假的呢？”苏婳对烟雨阁也调查过，但是跟调查其他?的江湖组织的结果差不多，即便是实力不够，但是对核心的机密却是守护的很严谨，不是一般人可以碰触的。
而通过一些渠道，也只能了解到，烟雨阁内部不是看起来那么和谐，朝廷势力分割，他们内部也出现了分化。
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冷老将军的确是烟雨阁的人，只是这么多年，在就退居幕后，真正在烟雨阁掌权的人，却已经跟冷老将军分道扬镳。
而这个掌权者，掌握着冷家或者冷老将军什么秘密，才让冷家找准这个机会，主动跟东方翼合作。
东方赫眯着眼看着自己家的王妃，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额头，还顺道拽了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手心里把玩，“我的王妃，怎么能如此的聪明？”
“你也这么怀疑？”苏婳的头微微一动，那头发被牵住，微微的疼。
她嗔怒地看向这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像是一个粘人的小狼狗一般，就喜欢靠在她身边。
东方赫微微一笑，将她的头发放开，还为了道歉，轻轻给她揉着刚才被拽疼的地方，“一开始，冷家发现了铁矿，按照从前冷家的性子，这样的东西，要挖掘一部分，才会放手。”
“也许只是实力不够？”
“若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者，的确是实力不够，”东方赫收回手，神色忽然沉重了下来，“多年前，我的母妃薨逝，就是因为冷老将军的夫人说话口无遮拦，惹了了母妃的伤心事，父皇大怒，从那之后，冷家一天不如一天。”
还有这样的事？
苏婳微微愣神，她只知道，冷家拥兵自重，无论谁做皇帝，都不会允许自己的臣子如此厉害。
伴君如伴虎，多少人看不透这句话，才会枉送了性命。
“母妃虽然离开了，”苏婳起身，伸手搂住了他，“但是有我在，阿耀，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什么地方，无论生死。”
皇贵妃薨逝多年，那份伤感却没有淡去半分，好在，如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他轻轻拍了怕她的肩膀，“我也是。”
“对了，”苏婳知道这个话题太沉重，又将话题转了回去，只是声音一如刚才的柔和，“说起来，冷家如此急功近利，除了想要冷家往日的荣耀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吗？”
“老将军并不是个精明的人，如今这一切，只怕是筹谋者另有其人。”东方赫的眸底闪着寒光，心中隐隐有猜测，只是不能确定。
天刚蒙蒙亮，他叫醒了还在睡梦之中的苏婳，两个人均是穿着一身黑衣，消失在房顶。
……
冷家。
冷云做了一个梦，梦中赵冠霖掐着她的脖子，而赵子涵满身是血朝着她不断靠近，她惊恐不已，猛地起身，惊起了一身冷汗。
旁边雕花的桌子上，香炉内的烟气袅袅上升。
揉了揉眉心，她掀开被子，缓缓下了床，这才发现，身体比寻常要酸软一些，差点摔倒。
她还是坐回了床上，轻轻叹息一声。
“丞相夫人如此多愁善感，可跟你从前大不一样啊。”声音自窗外而来，窗户被开了一条缝，随后，有风灌进来。
她将手挡在眼前，耳边听到“嘭”的一声，窗户被关掉。
窗边人影晃动，她皱皱眉，手缓缓放下，看了过去。
光影氤氲，一时之间，她居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只是觉得，这个人，莫名的熟悉。
随着人缓缓走近，她眼前的身影也慢慢清晰，“苏婳？”
疑惑的声音刚刚发出，她当即起身，弯腰，屈膝，“王妃。”
苏婳停下脚步，“你本就是一品夫人，身上还有诰命，对我行礼，有些不合规矩，不是吗？”
“王妃还在生气？”
“丞相夫人都不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苏婳唇角噙着笑，上次在苏家回门的事情，她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冷云，的确是在床上躺了许久。
冷云苦笑，“你跟我，也算是惺惺相惜。”
苏婳：“……”何来此话。
冷云坐回了床上，随手拿过一件披风裹在身上。
如今是夏至刚过，暑气几乎能让人崩溃，她去畏寒？
苏婳蹙眉。
又听到她开口，“王妃，我跟你斗了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讨回半分的便宜，从铁矿，到你回门，再到冷风，我们冷家在沐王府面前，节节败退。”
“所以，你们便投靠靖王？”苏婳面色低沉，忽然又笑了笑，“哦，我倒是忘了，位置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冷家选择谁，是你们的自由。”
冷云并没有反驳，“沐王殿下即便是被文武百官联合反对，也有突出重围的能力，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凌鹤阁的阁主吗？”
苏婳微微抬眸，撩着的眼皮看向她，“是吗，丞相夫人还真是会开玩笑。”
这件事，即便是苏婳自己，也知道了没多久。
而且在猜测之中，东方赫自己坦白的。
若非如此，她对枕边人的信任之下，不会这么快知道。
“是不是开玩笑，王妃很清楚，”她说着，伸出手，“王妃这一次是被冷强请来为我看诊的，开始吧。”
苏婳坐在床前，手缓缓搭上去，微微蹙眉，这脉象，实在是太紊乱。
“夫人想要做什么？”苏婳收回了手，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轻叹着，“想的多并不是都能得到，徒增烦恼。”
冷云眼底愤恨，“我跟丞相多年夫妻，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得意，一朝天子一朝臣，等靖王真的登基，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如今的皇帝对丞相已经彻底失望，不会给他任何权利，但是靖王不一样，靖王想要站稳脚跟，就需要这样的老臣来支持。
“还有，你说我是徒增烦恼？想必王妃还不清楚，如今形势迫人，齐国的人已经到了边境，你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冷云将知道的和盘托出，不是为了提醒苏婳，而是为了激励自己。
仇人还在逍遥快活，她为什么要缠绵病榻。
苏婳安静地听着，等着对方的情绪缓和一些，她才缓缓起身，一身黑衣挡住了晨光，给冷云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的阴郁。
“丞相夫人，你想要跟我合作，但是冷老将军呢？他还一心想要恢复自己在烟雨阁的地位，不是吗？”
冷云浑身一抖。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苏婳。
“若是不能坦然相对，那还有什么合作的必要吗？”苏婳坐在桌前，端起了茶壶，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水。
看来冷云生病之后，在冷家，也是备受冷落，所谓的什么当家做主，不过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
难怪，她会这么着急。
冷云低下头，似乎在沉思。
只是晨光微醺，看不清楚她的神态。
苏婳也不着急，就等着她开口。
许久之后，冷云抬起头来，“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
东方翼的情绪冷然，看着眼前的暗卫，“楚战安营扎寨，不肯前来？”
“王爷，楚将军对外宣称，要磨练一下西陵国女人的性子，所以，要晚两天来结亲，而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迅速传到了林家，林小姐自从被您关在府内之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听到这个消息，上吊了。”
“没死？”东方翼从来不相信，林如茵那样惜命的人，会舍得上吊。
暗卫惊讶的看来，没想到王爷什么都算到了，“是，发现的及时，救了下来，而齐国的王子殿下，听到消息，昨晚便赶到了林家，如今还没回来。”
齐游鹤去了林家？
东方翼冷哼，“单独相处了？”
“咱们的人回来禀报的时候，说是林家长辈已经离开了林小姐的房间，是王子殿下陪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事？
东方翼眉眼阴沉狠厉，“告诉齐游鹤，若是还想活命，最好放弃林如茵，否则，他能不能会齐国并且掌权，是我说了算。”
暗卫点头，当即退了出去。
为了安全起见，天刚亮，东方翼便到了皇宫之内，进了神龙殿。
东方拓还跟从前一样，需要人喂饭喂水，昨晚睡得不好，今日早早便醒过来了。
“父皇不能安睡，可是因为儿臣许久没来？”东方翼站在龙床之前，屏退左右，语气寒冽，“不过没关系，父皇以后每一天，都能见到儿臣。”
你的魂魄，会在神龙殿上空，看着我登基，看着我君临天下。
“父皇，今日来，儿臣是跟你道别，今日有围猎，儿臣定然会大展身手，让父皇开心。”东方翼上前两步，弯下腰，盯着东方拓枯黄的脸，声音压低了很多，“父皇，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