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语进来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苏婳女扮男装，甚至跟之前女装的模样没有任何的相似。
之前她还疑惑，什么时候出了如此的青年才俊。
不料想，居然是女娃。
而苏婳也没有必要伪装，撕开了脸上的伪装。
苏微语更是惊讶，这跟一般的易容不同，这不是人皮面具，而是一个透明的薄膜一般的东西，一旦揭开，脸颊就大了一些，随后便是眼睛下面，耳朵边……
等恢复了苏婳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参见王爷，王妃。”
东方赫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起身，轻轻拍了拍苏婳的后背，“别忘了想我。”
苏婳：“……”
她家的王爷，真是气氛破坏大王。
刚才还对苏微语那点怒气，都被他一句话撩拨没了。
东方赫走出去，辛子怡便赶紧追上。
苏婳相信自己选择的男人，并不在意辛子怡那些手段。
而且，之前她跟东方赫说过信鸽的事情。
两个人早就心有灵犀，现在他有时间，自然会去多多留意。
所以，她只是冷淡的目光逡巡了一周，落在了苏微语的身上。
“上次你跟我说的线香，可做出来了？”
苏微语低着头，“还没。”
“其实姑姑，”苏婳转过身，看着桌子边放着的上好的瓷器茶壶，细嫩的手指抚摸上去，淡淡一笑，“你不愿意说真话，我并不强求，只是姑姑不要忘了，你真正应该依靠的人，是谁。”
苏微语身体一颤。
一瞬间便觉得，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什么都知道！
“我……”
“姑姑还是想好了再说，我如今时间有限，不想听任何的谎言。”苏婳坐回去，神态之中，难掩疲乏。
苏微语只是小心瞥了她一眼，赶紧又垂头说道：“那是李家的独门秘方，当初我也只是得到了一小部分，那一小部分之中，其中一点我用来研究配比，剩下的……”
剩下的！
苏微语瞳孔一缩。
她还真是，不能说！
微微一顿，她改口说道，“剩下便因为我出嫁，途中丢失。”
苏婳点头，“你可研究出来了什么了？”
“那线香，不能长期使用，不然，会让男子不育，女子不孕。”
苏微语深吸了一口气，“你父亲自从琴儿之后，就再也没有子嗣，便是证明。”
而李炫清多年没有开花结果，只怕也是因为这个。
“这跟我的生母什么关系？”苏婳即便是带了几天的“面具”，可皮肤状态却是依旧很好，不过，如今这水嫩的脸颊之上染着寒霜，“姑姑，这可跟你之前说的，完全不同。”
苏微语身体微微颤抖，“上一次，我只是担心，担心李炫清会再次伤害我，所以才……”
“她已经疯了。”
“不，她没有！”苏微语咬着唇，情绪似乎十分的激动，“李家除了这个线香，还有一种催眠术，可以自我催眠，你们看到的，只是她自己催眠之后的样子，只要是她想，随时都能恢复正常。”
苏婳猛地起身，“此话当真？”
“此时此刻，没有必要骗你，”苏微语依旧是低着头，看不出她的情绪如何。
苏婳却是心乱如麻。
如果李炫清没有疯。
那么，她不在京城，最危险的，便是苏琪！
……
“这是幻情香。”李炫清跪拜之后，被齐明丹询问盒子里的东西，才缓缓开口。
淑妃当即否认，“你胡说，胡说！”
“其实是不是胡说，点燃之后，一试便知。”李炫清换下了疯癫时候的衣服，如今一身宫装，显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
齐明丹又看向苏北城，凌厉的眉眼之中，眸光如冰，“苏院令，这线香，你可看出什么了？”
苏北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
但是那神色，却是比齐明丹还要阴沉。
他还记得，楚语弥留之际，作为丈夫，他还是到了病床之前。
病态憔悴，她用白纱遮面。
他刚刚靠近，楚语便后撤了半步。
——夫君还是止步，妾身已经油尽灯枯，经不起此等幻情香。
苏北城当时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是后来，楚语临终的时候，听到了真话。
——夫君与清儿欢好，莫要再用此香，否则，苏家危矣。
说完这最后一句，楚语便撒手人寰。
他知道楚语医术高超，便也留心此事，可最终也只是调查到，李炫清用这幻情香催情，才让他意志不坚定，与她有了夫妻之实。
后来，李炫清做的事情一点点浮上水面，再加上苏婳的提醒，他对当年这件事，还是产生了疑心。
才明白楚语的意思。
长期使用这个幻情香，他跟李炫清，都不可能再有孩子。
他注意调养身体，本想着周氏怀孕已经破除了这个诅咒！
谁料……
“苏院令，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孔嬷嬷冷声提醒，也是威胁。
苏北城这才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说，当年的事情，在他的心中，一直都是隐痛。
而李炫清，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本想着，她若是真的疯了，也算是天道循环。
呵……
“启禀皇后娘娘。”苏北城跪正，缓缓开口，“这不是幻情香。”
什么？
齐明丹的脸色，顿时黑了。
孔嬷嬷当即开口，“大胆，苏北城，你若是有半句谎言，可知道后果？”
淑妃顿时松了一口气，捂着心口，得意喊道，“这本来就是普通的线香，那不成，一个小小的线香还能伤害人？皇后莫不是草木皆兵了？”
齐明丹眉眼一冷，孔嬷嬷当即上前，猛地一个巴掌甩过来，“淑妃，你也太放肆，居然敢这么跟皇后娘娘说话！”
淑妃捂着脸，她何曾被一个奴婢如此侮辱过，大脑之中的理智瞬间被怒火燃烧殆尽，起身还回去一个巴掌，“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对本宫！”
“皇后娘娘。”苏北城对旁边的闹剧，充耳不闻。
他再拜，冷静地开口，“这是毒药。”
……
苏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苏微语，“所以，当年我生母的死因，就是因为知道了李炫清用线香这件事？”
“不完全是，”苏微语之前说，是因为两个女人争宠，的确是骗人的。
楚语这个人，似乎天生的超然物外，不喜欢争来争去。
“是因为李炫清知道，野医的事情，与嫂子有关系。”苏微语想要简单说一下野医，却不料，苏婳已经知道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苏婳捏紧了拳头。
野医是因为苏秋生才了解，也明白了他们的伟大，身上还有寻找苏雅语的承诺。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再次听到野医，是在苏微语这里，还跟自己的生母有关系。
苏婳抬抬手，“继续。”
苏微语低着头便又说道，“剩下的，是我的猜测，野医起源于楚地，而我猜测，嫂子，就是楚地的人。”
楚国早就被灭国，这样的话说出来，是要杀头的。
本来以为，苏婳会大发雷霆。
可对方已经安静如斯。
“你为何如此猜测？”苏婳神色淡淡，一双杏眸微微眯着。
即便是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苏微语，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危险。
她咬了咬唇，继续说到，“是因为，我当时学习医术，跟嫂子请教过，她的手法，就是我曾经听人说起过的楚地皇家专用的手法。”
楚地皇家！
苏婳面色微冷，“还有呢？”
苏微语摇头，“嫂子人很好，很多事情不肯说出来，影响家族感情，所以，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说完，她抬眸，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怯弱，“王妃，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你，你一定要履行你的承诺，让我的儿子离开这个火坑。”
苏婳垂眸，并没有开口。
而是在思考，这些话里面的可信度。
楚地已经灭国了十几年，那里的百姓，也早就变成了西陵国的百姓，很多人甚至被西陵国的文化同化了。
但唯独有一样，楚地的人还在坚持。
那便是，楚地盛行的医术。
“你可知道，苏雅语？”苏婳不答反问。
苏微语也不是傻子，她之前骗了苏婳，如今即便是说了真话，也不一定能得到原谅，而这个问题，就是交换条件。
她若是能解开，便可以为儿子谋划一条生路。
“听说过，”苏微语点点头，但随后，又朝着周围看看，即便是帐篷内没有任何的人，却依旧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但不是在苏府，而是在江州，有传闻，这个苏雅语，是路夫人的朋友。”
苏婳眉目微抬，“什么程度的朋友？”
“这就不知道了。”
苏婳神色一凛，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而此时，帐篷外，忽然传来宣统的声音。
“什么王妃，我倒要看看，什么狐媚子，让王爷那样训斥我！”
“你不能进去。”
“我怎么就不能进去，哼，有本事迷惑王爷，有本事出来啊，咱们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苏微语微微皱眉，虽然有些话，她说出来可能会有危险，还是开口了，“王妃，江州是路夫人的地盘，即便是王爷，也不一定能撼动她的位置，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