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朝着外面窗户边看去。
深夜,窗户开着,下面还有点点血迹。
王威急忙走过去,让随从躲开,亲自勘验。
姜采莲显得更加的理直气壮,“哼,杀人者不可能做的完美,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以前父亲就常说,细心谨慎,知道凶手杀人的心理,事情不难解决。”
林如茵一脸惊讶,“小莲,你还会查案?”
“略知一二而已,”姜采莲本来不想乱说,但是只要看到苏婳一脸淡然的样子,她的心里面就不舒服。
恨不得现在就撕开那伪装。
让沐王看看,这个女人有多么的虚伪。
莫如意挑了挑眉,“那姜小姐,不如赐教一二?”
“公主言重了,赐教不敢当,”姜采莲一脸傲娇,享受着万人的崇拜感,仿佛是站在远端,俯瞰芸芸众生一样,“但是臣女知道,苏二小姐之前跟赵小姐有过口角,心怀怨恨,也是情理之中。”
“对,我想起来了,”以前去过射箭会的一位小姐惊呼道,“当时赵小姐跟苏小姐在草场那边有过口角,当时沐王还在,想必苏小姐被沐王呵斥过了吧,才会怀恨在心。”
如此说来,作案动机都有了。
苏北城一愣,当时去射箭会,还有这样的插曲?
而在大家都看向苏婳的时候,本来以为会哭闹的她,依旧是神色淡淡,仿佛这些自控,在她面前,只是云淡风轻。
“按照姜小姐的意思,跟赵小姐有过口角就要杀人,那姜小姐,也有嫌疑啊,”苏婳语气温吞,音调镇静。
姜采莲当即气的额角青筋挑起,“你胡说!”
“我胡说,那姜小姐呢……”言外之意,胡说的人也包括她姜采莲。
“你!”姜采莲捏着拳头,苏婳的嘲讽落在她的眼中,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猎场之上。
苏婳的箭刺穿了她原来的靶心。
她一向以箭术著称,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还是被林如茵拉住。
“去搜查外面!”王威检查了一下窗户,忽然下了命令。
所有人当即散开。
姜采莲眼底的戾气这才散去,冷笑道,“是不是胡说,想必王大人那边,自有公断。”
苏婳神色肃穆,“的确。”
呵,还在装!
姜采莲心底暗恨,等会沐王来了,看你还能不能这么镇定!
京兆尹的人出了门,大家也不想守着尸体,也赶紧跟着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等结果。
不多久,人便回来,走在前面的两个人,手里面还抱着褐色的坛子。
王威的脸色沉重,朝着苏婳看了一眼。
“王大人,这个,是证据?”姜采莲看着那几个坛子,捂住了脖子。
恶臭的味道随风飘散,让一众夫人都白了脸。
“呕!”
本来大家还尽力保持自己仪态的时候,李炫清却是最先忍不住,扶着一边的人,干呕了几声,随后身体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苏夫人,您没事吧。”一边的林如茵搀扶着她,低声询问。
李炫清揉了揉眉心,“没,没事。”
可话还没说完,捂着心口,却是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回事?”苏北城见状一惊,即便是夫妻情谊早就淡薄,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李炫清出事。
还是手刚刚搭在李炫清的手腕上,忽然觉得心口气血翻涌,嘴角腥甜。
“苏大人,你没事吧。”王威本来要开口,可看到正在看诊的苏北城忽然单膝跪在地上,神色痛苦,而且很快,便掏出身上的银针,对着手腕刺下去。
随后,苏北城皱紧了眉,也吐出了一口黑血。
“这……”
王威惊讶又担忧地看着这对夫妻,“难道说,这些东西,是真的?”
大家本来都吓坏了,听到他这么说,姜采莲当即问道,“是什么啊,王大人您快说啊。”
莫如意冷嗤,“你们这里做官的人,都是喜欢故弄玄虚吓唬人的?”
王威见南国公主发话,赶紧开口,“这些坛子,是在竹园后院找到的,坛子里面,放着的,却是……”他说着,身后的随从将坛子翻过来,里面顿时落下来一个东西。
有人凑近了一些看,便能看的出来,是用布料做成的小人,月光下,上面银光闪闪。
“是压胜!”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西陵国对这个术法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是这种术法邪恶无比,各大家族都不许家人使用。
而使用过的人家,也会被孤立。
所以多年来,这个术法几乎被人们遗忘了。
“是压胜,”王威叹口气,“这上面的生辰八字,可能……”
李炫清却像是忽然疯了一样,上前将那个娃娃捡起来。
看到上面的字,捂着心口哭出声来,因着嘴角还有血迹,牙齿血红,触目惊心,“我真是,做了什么孽!”
苏北城也过去,捡起了那个娃娃。
生辰八字!
他的瞳孔猛缩。
那是他的八字!
嘶!
在他怒气猛地上升的时候,指尖忽然传来一抹疼痛。
他当即回神。
却才注意到,上面根根银针,寒光刺眼。
偏头看了一眼李炫清手中的娃娃,那上面的八字,果然是李炫清的。
这个苏婳,她是要……
“婳婳啊,”李炫清几乎泣不成声,本来沾惹了鲜血的手捂着脸,泪水滑落,掺杂了血迹,显得悲惨可怜,“即便你对我与你父亲有什么不满,为何不说,为什么要诅咒我们。”
“也许,我应该听你亲生母亲的话,当初就将你送到庙山庵,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了。”
“都怪我,怪我啊。”
“如今你杀了你弟妹,又诅咒父母,母亲我,该怎么救你啊!”
苏北城手腕的地方,还有黑血流出来,他转头,幽冷的眸子盯着苏婳,“你,就这么恨我?”
王威闭了闭眼,虽然他不想动沐王的人,但今日证据就在眼前,他也是迫于无奈,“苏二小姐,本官只能先让你去京兆尹的衙门内走一趟了。”
真好!
姜采莲只觉得一出戏比一出戏精彩,只要是苏婳进去,这名声,就彻底毁了。
莫如意眯了眯眼,“哦,王大人?有证据了?”
“公主,”王威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按照现在来推算,苏二小姐因一些事情怀恨在心,诅咒父母,并且杀了弟妹泄愤,需要带回去审问。”
“推算?”莫如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破案的啊,赶明个,本公主也要将这个事情传到南国,以后南国的破案情况,想必会提升很多。”
王威一脸囧色,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苏琪挡在苏婳面前,“王大人,民女看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贸然将家妹带回去,只怕是不妥当吧。”
李炫清拽过一边的一个娃娃,哭声似乎被故意压抑着,可听起来更是让人心酸,“琪琪,这里面,还有你的生辰八字,这……唉。”
苏琪身体一颤。
“既然如此,”王威担心莫如意发难,只能硬着头皮问,“那苏二小姐,你可有辩解的?”
苏婳即便是身处漩涡,甚至是下一刻都可能被抓走,却依旧是面不改色,她身后夜色阴沉,皎皎月轮沉入了云翳里,倒显得她遗世独立,“民女只是疑惑,弟妹已经死了多时,弟弟那边,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苏琪当即反应过来,“今日是苏衍洞房花烛,新婚妻子离开,他怎么能不知道,为什么不寻找?”
苏婳对着王威福福身,清冽的语气掺杂在夜空里,恍若是一道化解人心头焦虑的凉风,“弟妹的死,以及我是不是凶手,应该告诉衍弟吧,若是丞相大人来,该去交代的人就是衍弟,所以,他必须知道一切。”
顿了顿,她抬眸,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他们惊讶、担忧,甚至都没注意,早就停止哭声的李炫清一脸的寒意,“若是看到衍弟明白所有,苏家的危机解除,民女即便是入了牢狱,也心安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不是凶手?”姜采莲听出了言外之意,这分明是要博同情,以退为进。
苏婳倒也不怒,“从头到尾,王大人也没有说我是凶手,而我,也是信任京兆尹,才愿意听从王大人的话,难道,这也有错?”
“你强词夺理!”姜采莲怒不可遏。
苏婳蹙眉,“姜小姐,我何尝为自己辩解半句?”
还真是没有。
姜采莲被噎了一下,脸色难堪。
嘶,嘶,嘶。
因为两个人的争吵,其余的人都沉默下去,在两个人的声音也落下之后,那一点点细微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京兆尹当即脸色大变,“什么东西!”
嘶,嘶,嘶。
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
“准备。”京兆尹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随从当即抽出了长剑。
夜风,微冷。
拂过一边的竹林,反而让那声音更大了起来。
“竹林那边还有东西!”有随从喊了一声,众人急忙过去。
还有证据?
姜采莲面色一喜,这下,苏婳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