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想要开口。
可下一刻，那剑落下。
如若是着急斩断情丝。
一道道晨光，挡在他的身后。
衣服被斩落了一角。
“东方文耀，我其实……”
“你想要走，不是吗？”东方赫来的时候，就已经调查了昨晚的事情，即便是不愿意相信，可眼前的情景，由不得不信。
苏婳语塞。
她是要走，可最后，却后悔了。
她回来，虽然有担心东方翼的安危，可更多的，是不想走。
对上东方赫清冷的眸光，她的唇角微微一动，却无力解释。
四目相对。
无关情愫，无关风月。
若还说有牵连，只剩下半分的忧伤。
忽然，东方赫朝前走了两步。
朝着床上的人，伸出了手。
苏婳心一沉，惊惶地挡在他的身前，“你干什么？”
那一瞬，东方赫眼底那半分的忧愁，彻底消失。
他缓缓垂头，在东方翼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声音本来就沉。
心乱如麻的苏婳，只听到了一个“疼”字。
可下一秒……
本来紧握着苏婳手腕的手，缓缓松开。
她猛地将手抽回来。
手腕淤青，疼的厉害。
东方赫的视线，艰难从她的手腕上收回来，修长的身影缓缓转过去，“我走了。”
苏婳一怔。
眼底，瞬间就蕴满了泪水。
“我……”
“你，”东方赫看向门外，太阳依旧没有升起，乌云遍布，黑沉沉的，“你好自为之吧。”
“东方赫！”
苏婳回过神来，只看到身前一抹白影飘过，哪里还有东方赫的影子。
她追出门来，门前只有两个正在打盹守卫，连个脚印都没有。
他真的，一点痕迹都不愿意留给她。
胸口的鲜血猛地冲上来，她捂着胸口，唇角腥甜，下一秒，她猛地干咳几声，再抬头的时候，有些站不住，好不容易扶住了一边的柱子，却觉得心血难平，吐出一口鲜血来。
……
沐王府的酒窖，已经很久没开了。
这一次酒香四溢，却无人敢上前。
天气越发的沉闷。
东方枫站在酒窖一边，小心脏颤抖不已。
“三哥，是不是小狐狸有什么计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亲都亲了，抱也抱了，这只小狐狸，不能不认账啊，不负责啊。”
“嘭！”酒瓶摔成一地碎片。
东方枫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自己家三哥可能是发疯了。
然而，他走近一点看，却是大惊失色。
东方赫脸色惨白，即便是嘴唇，都没有半分的血色。
刚才摔了酒瓶，不知道怎么伤到了手，如今从手心里，还在不断的流下鲜血来。
头发有些乱，双目无神。
白色的衣衫上，有土，有血……
“三哥……”东方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即便是皇贵妃去世的时候，东方赫也不像是这样一般，绝望的没有半分的生机。
若以前，东方赫是冬日里没有多少温度的太阳。
那如今，他便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冰山，能冻彻人的骨髓。
“我去找小狐狸，我倒是要看看，这只狐狸能做出什么来。”东方枫捏紧了拳头，眼底赤红。
即便他对苏婳挺看好的，但跟三哥比起来，却没有那么重要了。
人刚走出几步，后面，有微弱的音调缓缓。
“她要走。”
东方枫一愣。
原来他介意的，不是苏婳怎么跟东方翼在一起，而是苏婳，要舍他而去。
“我就这么让她没有安全感？”东方赫举起酒壶，透明的美酒顺着唇角流下，全都沾惹在前襟。
——阿耀，若是你爱上一个人，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能留住她。
——母妃，你要走，是因为父皇没有给你安全感吗？
——不，在安全感之后，还有责任感，母妃等不到你父皇的责任感，也不想做金丝雀。
东方赫抱着酒壶，眼圈慢慢地红了。
“三哥，你这样不行啊，我听说，今天莫如意提前出发，中午的时候，就能到王府这边，你作为夫君，要出去迎接。”
东方赫却是冷淡地一笑，“夫君？小狐狸都没有这样称呼过我。”
东方枫：“……”真的是不能跟醉鬼说话。
“三哥，那莫如意来了怎么办？”
“关门放狗。”
“那父皇要是怪罪呢？”
“关门放狗。”
东方枫彻底凌乱了，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安东一直等在不远处，看着东方枫从酒窖里面的出来，只觉得这暗黑的天空下，一贯是嬉笑的五皇子，都显得阴郁了很多。
“皇子殿下，若是南国公主到了，我们该如何？”
“关门放狗！”东方枫没好气的低吼道。
这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
安东愣了一下，“咱们王府，没有狗啊。”
东方枫气的要打人。
……
驿站之外，苏婳看着满地躺着爬都爬不起来的护卫，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对面，莫如意拍拍手，似乎是意犹未尽。不过看到苏婳过来，轻笑了一声，转身回到轿子里。
身后，和亲的轿帘微微浮动，似乎有香风袭来，慵懒却偏偏宛若天籁的声音如清泉一般，滑入人心底，只觉得浑身通透，吐气清爽。
“沐王不来？”
空气中，多了几分的肃杀之气。
轿子之前的人，立刻抽出了佩剑。
驿站的人并没有多少功夫好的，平时这边没事，他们自然是更加懈怠，所以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苏婳穿着一身宫装，是女官的打扮，站在一堆几乎被打残的护卫之前，拱手作揖说道，“沐王殿下为了迎接公主，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确是劳累不堪，为了避免怠慢公主，便决定在沐王府之前迎接，还望公主多多海涵。”
莫如意拉开了轿帘，旁边的人会意，压下了轿子，她才出来。
她面容带笑，清丽的容颜之上，一双眸子恍若漫天星辰汇聚，瓜子脸蛋皙白无暇，五官精致，至美至妙，最难得的，她的身段纤纤，走动时火红的嫁衣随风飘飞，刺绣的百鸟彩凤恍若迎风昂头，大有一种凤唳九天的气魄。
刚才惊鸿一瞥没有看清，如今被气势如此强，又如此美艳的女人盯着，苏婳心口闷闷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惊艳莫如意的美，也为自己的命运悲哀。
若是一个懦弱的公主，她觉得自己还有几分的胜算，如今，她觉得，自己完败。
“诚如公主所见，如今护卫都被您所伤，想必公主应该不再生气，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公主定然是宜室宜家，才能永修两国之好，如今沐王在王府等候，吾皇在皇宫设宴，只等公主。”
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苏婳依旧能不卑不亢，一脸淡然。不但说明了莫如意来的原因，让她不要太张狂，也说明了西陵国的诚意，让她放心，最后，还抛出了皇宫宴会，作为退路，让莫如意不得不去。
莫如意打量着她。
苏婳杏眸如碎钻一般，闪着点点寒芒。
清丽的脸蛋没有多少的表情，却不怒自威。
一个小小的民女，倒有如此气质，沐王会动心，也不奇怪。
“你就是，迎亲女官，苏婳？”莫如意微微一笑，长眉入鬓，动辄倾城。
苏婳点头称是。
“哦？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皇上，虽然沐王没有诚意娶亲，但本公主乃是为了两国而来，进了西陵国的地界，自然就是沐王妃。”
进了西陵国，就是沐王妃。
苏婳敛去了眼底的落寞，有的人天生就能得到一切，有的人，费尽全力，即便能得到，也要放弃。
求不得，最是痛苦。
“是，敢问公主，何时启程。”苏婳想到房间内的东方翼，眉心微微一皱。
若是莫如意下榻，靖王，便隐藏不住了。
“即刻启程吧，本公主怎么也要先去见见沐王，沐浴更衣后，再去拜见皇上。”莫如意笑了笑，对苏婳刚才的话，做了回应。
苏婳轻轻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陪着。”莫如意淡淡的笑着，眼前的人，即便是不施粉黛，依旧能艳若桃李，若是化了妆，岂不是倾国倾城。
这样的美女，带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苏婳虽然不愿，却也不能违拗。
“是，容驿站修整片刻，公主稍等。”
“无妨。”莫如意笑了笑，让绿衣搀扶着，并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
苏婳回去看东方翼还没醒过来，叹口气，小心将他藏入衣柜，这才出来，跟谁莫如意的婚嫁队伍，朝着沐王府而去。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沐王府。
依旧是金碧辉煌。
依旧是贵不可言。
也依旧是，大门紧闭。
绿衣大怒，“公主嫁到，还不速速开门。”
苏婳站在不远处，看着紧闭着的大门，攥紧了拳头。
她希望那扇门能开，这样，就能再次见到东方赫，也希望不要开，如此，他们，还有可能。
可许久，门内没有任何的动静。
绿衣气极，“公主殿下，他们欺人太甚，咱们不如回去，回禀圣上，与西陵国开战！”
苏婳的心，猛地悬起来，这绝对不可！
她刚要开口，却听到耳边，传来莫如意的一声嗤笑。
“不开门啊，没关系，砸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