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殿下，”苏婳看着对方长久的不回应，再次出声。
东方赫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的黑暗散去，只余下女孩布满寒霜的小脸。
阳光淡淡照在苏婳身上。
红色带白绒绒滚边儿的斗篷更衬得她那张小脸粉雕玉琢。
明明还是她，却已经不是她了。
“小狐狸……”
“殿下，时间不早了，你想自己走，还是惊动苏家，让我父亲亲自来送客。”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惊动苏家，那么多人，那么多心思，想想都烦。
不是东方赫怕了那些人，而是在苏婳消气之前，他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哦，还有，”苏婳淡淡的一笑，如若是一场春风，千树万树梨花朵朵，白皙的脸蛋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今天，五皇子说。”
——之前三哥来提亲，只要是二小姐愿意，还作数。
她的笑容更加的浓郁，仿若是梨花里掺杂了蜂蜜，“我不愿意。”
仅仅四个字。
如若是雷霆万钧！
……
东方枫还是老地方等着，苏家的围墙不是很高，而且这边的家丁拳脚一般，想要发现东方赫，估计还要练个十年八年的。
每一次他做策应，三哥温香软玉的，他都觉得这个世界对他这样优质男人有极端的恶意。
嗖嗖！
破风声划过耳边，东方枫瞬间收起刚才放荡不羁的模样，猛地转身要动手。
可看清楚来人，愣了一下，“三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东方赫却像是没有听到。
身体微晃。
“喂，三哥，你怎么了？”
“别吓我啊。”
“啊，你怎么吐血了！”
耳边东方枫的叫嚣，东方赫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耳边只回荡着四个字。
——我不愿意。
急火攻心，又是一口鲜血。
东方枫彻底凌乱了，“三哥，你这不是玩我的吗？”
相比于他的兵荒马乱，这边苏府，要平静多了。
李炫清知道，冒领了功劳，甚至是将那些好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的确是她疏忽了，也忘记了自己在淑妃面前的陈情。
——姐姐，你一定保住衍儿，妹妹甘愿带着那些秘密去死。
正因为有那些秘密，淑妃不得不保住她。
可偏偏这样的隐秘，被一个毫不相关东方枫胡乱说了出来。
她在苏北城心中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母亲，你将我一路拉到了这里，到底怎么了，你看看你，皱纹都出来了。”苏衍习惯油嘴滑舌，也是典型的纨绔子弟。
李炫清溺爱孩子，没少帮忙擦屁股，可以说，这个儿子，就是她的命。
“好衍儿，”她坐在窗边，眼底闪过了一抹的冷意，既然在苏家不能全了名声，那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你想，尚公主吗？”
苏衍闻言愣了一下，“母亲，好端端的，您怎么了，咱们是什么人家，怎么能尚公主？”
虽然苏衍纨绔，可还有点自知之明的。
况且，尚公主也不好，连个小妾都不能有，他后院那些丫鬟怎么办？
李炫清的眸子，却是染上了一抹的自信，“你若是想，就一定能做到。”
今天东方枫已经对苏衍印象很差，若是真的去礼部说几句话，那苏衍的前途堪忧，可若是做了驸马，就不一样了。
栖霞公主深受宠爱，驸马这个称呼，就相当于一个护身符。
……
周氏挑了挑灯芯，随后才看向一边汇报的赵婆子。
“你是说，老爷再没有对夫人惩罚？”她放下剪子，烛火映照她的瞳孔里，莫名有些诡异。
赵婆子点头像是小鸡啄米，“苏家的事情，明明是沐王殿下的功劳，她却冒领，五皇子甚至当众说出，她当初去求淑妃的时候，只是明哲保身，按照道理，老爷一定会大发雷霆，就算是碍于淑妃不休妻，也绝对不会让夫人好受的。”
周氏眉毛上挑。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靓丽的身影。
——替我谢谢他。
“苏婳呢？”
“二小姐在竹园布置了一下之后就去了兰花园，现在大小姐已经醒过来，姐妹俩谈心，将咱们的人都只配出来。”
言外之外，谈话的内容，不知道。
周氏点点头，原来苏婳也不在意。
苏琪被人打了，苏婳的钱财差点被抢走，人也差点被弄死，居然如此淡然。
她眯了眯眼睛，“静观其变吧。”
赵婆子听着外面有动静，看了一眼，“娘子，老爷来了。”
周氏当即起身，刚才冷凝的神色瞬间舒展，淡淡一笑，眉目之间已经是万种风情。
“老爷，”周氏一向是温和做小，服侍的时候也是百般小心，足以让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看着她媚态横生的模样，苏北城微微点头，等赵婆子出去，才将人横抱起来。
夜半。
周氏趴在苏北城胸口，“老爷，你有心事？”
“苏家是要乱了。”苏北城还急喘着气，轻轻揉着周氏的头发。
周氏微微一笑，“老爷，有您在，苏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您可不要吓唬妾身。”
苏北城垂眸看向对自己含情脉脉的女人，心底一软，“放心，我会护着你。”
周氏故作放心的模样，“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许久，苏北城忽然将人搂住，淡淡的说道，“公主也快醒了，你最近，多去走动走动。”
周氏微愣。
公主……
苏北城是打着什么主意？
……
擦了擦苏琪的脸颊，苏婳心底的怒火越发的厉害，“早晚，我会为你出气。”
“你已经帮我出气了，”苏琪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可是长本事了，封住苏衍的穴道打人，你都没看到父亲那脸色，他已经忌惮你了。”
若是以前，苏琪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最多责怪苏婳顽劣。
苏婳也不隐藏，“我看到了。”
苏琪一愣。
苏婳还是与刚才一样，墨染的瞳孔里没有多少的情愫，只是对待苏琪脸上的伤，却依旧温柔，“我扔出那根银针的时候，你也扔了一根。”
苏琪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姐，你用这一巴掌，给自己赢得了时间，你只想出口气，没想到，我会直接动手是吗？”
“苏衍对你的恶意，非一日能成，以前你们就是针锋相对，是吗？”
苏琪的眼角，出现了几分的慌乱。
苏婳的语调一直温吞，表情也从未变过，“他以前，总是欺负我们是吗？”
“他被万千宠爱，的确是无法无天。”
的确是这样，动不动就是谩骂殴打，苏琪不堪忍受。
本来要反抗的时候，苏衍出去游学，如今回来，新仇旧恨，她有些控制不住。
可这些被苏婳看到了。
怎么办，若是她告诉父母，或者嫌弃她这个姐姐该如何。
“姐姐。”苏婳又开口。
苏琪的心也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婳婳，我……”
“姐，”苏婳却打断了她，“你太善良了。”
嗯？
苏琪有点懵。
“若是我，一定要对他扒皮抽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苏琪惊讶的瞪大眼睛。
“若是可以，我会让他尝一下你受过的苦，慢慢折磨。”
苏琪慌张的起身，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婳婳，你疯了？”
“姐，你是担心，外面有人偷听？”
苏琪捂着她的手微微一垂，显然，这句话，问到了她的心坎里。
“这段时间，我们出去的时候，浮盈会观察所有的人，”苏婳拿出来一张纸，“这些名字，你好好看看，并且记住。”
“婳婳！”苏琪忍不住惊呼。
那上面，有她怀疑的，也有她信任的。
惊呼之后，却是许久没有了声音。
沉默的，像是整个房间内没有了空气，让人窒息。
“你是谁。”
在沉默之后，苏琪收起了刚才的惊讶与伪装出来的害怕，冷声开口。
苏婳垂着头，她一直痛恨东方赫的欺骗。
她何尝不是，欺骗了他。
现在，还要欺骗自己最亲的姐姐。
“说啊，苏婳呢，我的妹妹呢！”苏琪忽然拽住了她的手，咬牙低吼。
苏婳的身体被猛烈晃动，却没有出声。
等苏琪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缓缓开口，“姐，我还是我，你的妹妹，以前你让我装傻，而我落水之后，是想明白了这么多年的一切，所以，通透了。”
当初穿越而来，苏琪的话言犹在耳。
——瞧你这呆样，不会真变傻了吧！来，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传言苏婳痴傻，甚至整个府里面都没有疑问，可苏琪的话里面，却是漏洞百出。
后来，她逃婚离开苏府的时候一路顺遂，如不是遇到东方赫，她可能早就山高海阔了。
现在的苏婳无比坚信，就算她当初不回来，苏琪也能保住性命。
“婳婳……”苏琪有些心虚，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苏婳一双明眸之下，她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所遁形。
“姐，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一切，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很感谢你，真的。”
苏琪松了一口气，可对上苏婳一双宛若墨染的眸子，却又移开了视线，不敢说话。
“姐姐，你一直不敢正视我，是因为，你打入我身体的这个东西，对吗？”苏婳抬抬手，以前手腕上那个红点，现在已经变成了花生大小，但因为是微红，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苏琪在看到这印记的时候，眼睛蓦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