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言一点也不想理会冯征丧兮兮的样子,吃完盘中的葡萄便拍了拍手起身,走出了房门。
此时,楼底下正是人声鼎沸无比热闹的时候,苏心言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样的景象,这座花坊确实不负京城第一的美名,同之前那些小船小舟完全不能比啊。
苏心言教训完冯征便打算继续之前的计划,将这花坊好好的观赏一遍。
苏心言抬脚刚打算下楼却被身后追出来的人一把拉住。
“苏心言,你不会打算真的去转上一圈吧!你可老实点儿吧,若是让那位知道了岂不是会拔了我的皮!”
冯征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脑子却还没糊涂,尤其是见到苏心言眼冒绿光的渴求眼神后,他更加明白对方想要投入到那些恩客中的绝心!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对方肆无忌惮下去。
苏心言推开他阻拦的手,“你懂什么,我这也是在视察工作不是?”
她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分析道:“像这种一看就附庸风雅的地方肯定能推广我新制的红酒,我虽然之前做足了准备,但还是要做好市场调查。”
冯征听闻却是摇摇头,他反正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苏心言酿酒的事情他虽然有所耳闻但知道的并不多,虽然他并不知红酒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个名词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个借口!
眼看快到子时,冯征也顾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连忙连拉带拖的,打算将苏心言带出这盘丝洞。
苏心言极不情愿的同周围走过的莺莺燕燕一一拜别。那些人也恭敬的很,毕竟这大多多都是刚才从香坊中出来的,对这位豪爽的客人印象很是深刻。
由于苏心言的极度不配合,再加上冯征喝了些酒有些上头,两人下了花船之后也没招呼其他人,便沿着河边慢慢往回走。
此时河运还未曾没落,很是发达,南来北往的货物都自大大小小的运河运送,造就了即使在夜晚,河面上都有盏盏灯火的局面。
苏心言正走着,忽而眼见一叶轻舟,从黑暗中飘出来,船上好似空空荡荡,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从哪儿飘来的。
到了跟前,轻舟被河岸拦了一下船尾,整条船横斜过来,瞬时卡在了苏心言的面前。
苏心言心下好奇探头看了一下,却见船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
苏心言:“……”
出门遇挺尸,不吉利,还是先走为好。
“咦,这船上是个人吗?”此时,完全没有心灵感应的冯征却是也探头去看了,并且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晚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苏心言推搡着他
“别啊,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有情趣,大晚上睡在船上?”
冯征上手戳了戳,顺便将对方翻过来,“喂,哥们,天亮了,该起了。”
但是船上的人毫无回应。
冯征将手上拎着的灯笼照过去,嚯!竟还是个“熟人”。
沈碧月那个弟弟沈凌,此时正躺在里面。
只是对方显然不是在睡觉而是不省人事,毕竟对方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是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冯征蹲在地上沉默一秒,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同苏心言做了同样的决定,“困死了我们还是去睡觉吧!”
苏心言顿时汗颜,她本以为自己同那沈小公子就已经够势同水火的了,没想到这公子的仇家不少啊,连冯征都不打算给他出头。
冯征边走边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里面是那臭小子了,你怎么不提醒我,若是我知道,我才不会浪费那时间去看上一眼!”
想让他极度看不上他口中的臭小子。
两人走到半路,突然听到一阵呻吟声。
苏心言的脚步顿了顿,脑中的天使和恶魔彼此交战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难得的圣母心竟然还次次浪费在敌人身上!
冯征再三确认后,终于确定苏心言打算将那混小子救上来,这才不甘不愿的又转了方向。
他在岸上踌躇了半晌才翻身跳下河,扶着船,把里面的少年拖出来。
苏心言抱着手臂看了片刻,在他拎着一支腿上岸的时候才终于大发善心的,拎上了沈凌的另一只腿。
两人就这样像是拖死猪一样把这人拖上了岸。
“他怎么会在这儿?”苏心言有些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十分不奈的说道。
“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功夫都要跟那些书生相比了,这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到了京都,还是跟他那美人姐姐过来的,他们可是……”
冯征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似的,连忙偏过头硬生生的岔开话题,“我们把他送哪儿呢?”
“话题转换太生硬了!”苏心言怀疑的眯起眼睛,“把那句话说完整。”
“其实你问陛下可能会知道得更清楚。”冯征挠挠头发,似乎一点也不想卷入他们的纷争中。
竟然还和顾风瑾有关系!
苏心言拽着那人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几分,“说清楚!”
冯征顾左右而言他了半天,也没有将话题转变过去,只能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朝堂的大臣为了不让苏心言登上皇后之位,竟然将远在西南的沈碧月一家请了过来,并且还天天在朝堂上施压,打算迫使陛下将沈碧月收到后宫。
虽然最后他们的算盘落空,但似乎还是不死心,竟然打算在苏心言和陛下结婚的那天,让沈碧月也荣升贵妃之位。
这样一来又能牵制苏心言又能巩固皇位,所以如今朝堂上争论不休的便是这件事情。
“这样说来我还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苏心言阴测测的回头,盘算着自己将对方扔进河里死亡的概率是多少。
冯征哆嗦了一下,“既然救都救上来了还是帮到底吧。”
苏心言没再说话,却是若有所思的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此时已是半夜,府上的人几乎都已睡下,苏心言吩咐身边的小厮将太医请进来。
太医对此倒是没有怨言,显然已经习惯了大半夜被人叫醒医治的事情。
他附上沈凌的脉搏,又在他身上按了按,说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小伤,看着伤口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殴打成这样的,待我先为他止血再说。”
“被人殴打的?”苏心言看对方的淤青也知道是打伤,却一时想不出这京城里有谁会殴打沈家的人,毕竟沈家如今不仅有权势,还自诩皇上夺位的功臣,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说明这小子人缘实在不怎么好。”冯征倒是无所谓,他眼睛虽然望着床上的人心里却打算着怎样赶紧溜出去。
他可不确定皇帝还是否还在这里,虽然之前得到过消息,那人已经回宫,但是保不准那人心血来潮又返回来。
等太医将沈家小公子的伤口包扎好,又留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之后才离开。
屋中只剩下苏心言和冯征之后,冯征在探究的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他可不认为对方救这么一次是好心。
苏心言绝对是有目的,否则才不会插上这么一手,尤其是在确认对方是自己的仇家之后。
“你说我是把他囚禁起来,让沈家的人惊慌失措,还是我在他的伤口上伤上加伤,这两种哪个来得痛快些?”
苏心言随口说了一句,脑中却在形成一个不一样的计划。
既然沈家的人这样想让沈碧月进宫做妃子,那她不如就利用这件事情来成全自己的某些小心思。
其实她并没有将沈家这小公子放在眼里,毕竟这人从往日的行为来看就是个有勇无谋、空长着一张小白脸的纨绔子弟,这种人还没等他人下套,就已经被京城里的其他豺狼给解决了。
这次的殴打事件不就是个例子,若打他的那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如今他们看到的也就只是个尸体了。
“三思而后行。”冯征想了很多劝慰的话,话到嘴边还是默默的精简了下来。
因为在他看来,苏心言这表情显然不是想给予对方肉体上的打击这么简单,这表情完全就是给他下套时表现出来的幸灾乐祸。
他如今有些同情躺在床上这人了,被他们两人救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好了你赶紧走吧!”苏心言直接下了驱逐令,“今天的事情暂且保密,尤其是对顾风瑾?等我想到怎样处置这个人,我再通知你过来。”
“其实你不用通知我的,接下来我的生活会比较忙碌,应该没有换个时间来做这些事情。”冯征很是诚恳的说完,没等对方发脾气,便转身跑开了。
苏心言抽了抽嘴角,嘴上骂了句胆小鬼,便也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寝室。
冯征有一点确实没有猜错,苏心言打算让这个人发挥他更大的效用。
其实这样也好,也不枉这小傻子一路从南方颠簸到京都,经历了这么长的路程还一直被自己的姐姐压上一头。
在苏心言看来,这朝堂上的水还是要搅和一下,才能变得更加入得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