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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同心系1(1 / 1)

又连名带姓喊她?

还说脏了他的池子?

夕颜不想再撑着什么,口一张,哇地一声,把呛进的水悉数喷在他刚换好的袍衫上。

她仿佛能想象得到他脸色发青,又弄脏了他的袍裳,该是会把她扔出去罢。

可,好奇怪,没有。

他只是抱着她,随手扯了好几块的棉巾,没头没脑地裹住她,而后抱着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脸被笼于棉巾内,虽不至于窒息,却也不算好受。

但,她没吭一声。

好象走了很久,又好象,很快就停了步子。

感觉走了很久,应该是这段路并不近。

觉得很快停了步子,只在于,她想留在他怀里再多一点的时间。

真是糟糕得要命,他对她这样的态度,她偏还这般的委屈自个。

若不是念在,他对她实是有情,偏压抑着,她定是会要他‘好看’的。

其实,他受的委屈,又何尝少于她呢?

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

哪怕之前,她有怀疑,这些许的试探,她早就明了。

缺的,不过是他亲口承认罢了。

他若不承认,她又该怎么去说,去做呢?

她不要他一个人承担着一切,只是,他始终忽略了她的感受。

用这样绝情的方式对她,倘她少点坚强,恐怕先就熬不下去了。

他是认定她的坚强,还是认定她的‘失忆’,反予了彻底割舍的契机呢?

鼻子有些发酸,觉到身子一个凌空,恰是他撤手,终是把她扔了出去,伴着周围,宫女纷纷下跪请安的声音。

她并没有担心,她的后背是否能承受这一扔,事实证明,她的身子触到的是柔软的锦褥。

然,他扔的力气太大,裹在她身上,厚厚的棉巾随着这一扔悉数散开,她的罗裳偏是也扯开了些许。

将脸上的棉巾扯开,看到他神色淡漠地站在榻前,睨着她。

她不介意春光外露在他眼前,她介意的,仅是他的眼底没有她。

是的,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她。

他宁愿抱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从天兆宫抱回冰冉宫,两宫之间隔得并不近,却让他一路抱着走回来,哪怕天渐晚,沿途,总有那些宫人是瞧见的。

他对这,是不避讳,还是存着心,让人瞧见他这般‘圣宠’她呢?

她的堕马髻有些散乱,髻上的那朵绿梅也委顿得不复娇艳。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伸手,将那朵绿梅从她的髻边拿下。

这绿梅并不适合她,可,如今,他也不会再为她别上适合她的夕颜花。

薄唇微启,语音清冷:

“你不过仗着朕昔日予你的一些恩宠,如今,朕抱着你回来,你的虚荣心,也该得了满足。别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记住自个的身份。”

她没有说一句话,这样的奚落话语,伤不到她了。

只是,让她再嘻笑着去回,却是不能了。

她还没能做到足够的淡定从容,因为,即便是装,底限的尊严,都是无法装做不顾的。

瞧着他转身离去,她突然想笑,只是,笑语声起时,眼底有些冰冷,恰是抑不住了。

他不会给她开口提出要求的机会。

从太后安排她进入龙池,他该早识得太后的心思。

太后想用她,来换得他的周全。而他要的,亦仅是她的周全罢了。

宫里,哪怕碍着那道规矩,至少,因着钦天监的话,目前尚是安全的。他出征后,即便形式有变,他定会早部署好一切,兑现送她回苗水的约定。

是以,在出征前,他根本不会容她提出任何的要求,每次拒绝,她看得懂他的心,不会好受于她。

包括,现在,他转身离去,她终是看到,他眸底不该有的那些疼痛。

如果他真装得逼真一点,该多好啊,至少,她就真能如他愿的退缩,然后割舍。

如果她要恨他,唯一的理由,只会是他伪装得太不彻底,让她不能如他所愿的退缩,然后割舍。

轩辕聿行出冰冉宫,冷冷掷下一语:

“皇贵妃染上急症,没有朕的口谕,不得再让皇贵妃出宫门一步,违者,仗毙!”

这句话清晰地落进她的耳中,却让她将眸底的那些冰冷,悉数的吞了回去。

轩辕聿,轩辕聿!

她只在心里喊出这两声名字,再是不愿说话。

如果情感和誓言也能轻轻撕碎,扔到记忆用不会触及的角落,那么,她愿意从此就在那片角落沉默。

他的绝情,她不想去听,却不得不听。

他的用心,她瞧得清楚,却只做疏离。

其实,世上没有一份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不是当时不珍惜,只是,有时太过珍惜,反会让它伤得更为彻底!

因为,心底的痛。

也更会让人,忘记计较,奋不顾身!

蜜恬上来用替她擦拭身子时,她终是把脸再次埋在棉巾里,那些冰冷,好象冻住般,流不出来,只让心里更是难耐。

这到皇贵妃染上急症的消息传到栖凰宫时,西蔺姝仍未安置。

明明,轩辕聿启驾随她回宫,不料,甫至龙泉池口,听到里面落水声响时,他竟不管不顾地返身回去。

不管不顾,是啊,她今日进这龙泉,不也是不管不顾吗?

本是等在宫里,却听得人来报,说是皇上入了龙泉不久,夕颜也由莫梅送了进去。

她怎能不计较呢?

不管出于太子之位,抑或其他,从选秀那日开始,其实,她就容不得那女子,纳兰夕颜。

也注定,让她的心里,只反复煎熬着一句话:即生姝,何生颜!

哪怕失宠,纳兰夕颜都失得比她更得帝心。

手抚上腹部,下午被轩辕聿射入凤冠的箭吓到,果真还是动了胎气。纵然太医过来问过平安脉,又服下汤药,这心底,仍是不算踏实。

他真的,只是误射吗?

还是,他。

她怕想下去,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瞧得清楚,她眼底深出的恐惧,正愈来愈浓。

不,他对自己不会那么绝情,不会的。

哪怕,碍着姐姐,他还是会对自己好的。就如,他其实从来未曾真正冷落于她,哪怕在庵里,一应的用度,亦是周到的。

她,终究,还是要得西蔺媺的庇护。

这,让她只厌恶的转过脸去,不再瞧镜里瞬间显出柔弱可怜的自己。

“皇后娘娘,这甜羹还要暖一次么?”管事宫女晓菜躬身问道。

她睨了一眼,那碗暖了多次,直到暖炉都添了两回碳,却仍未等到那人的甜羹,纤手轻轻端起时,听得李公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后娘娘,可曾安置了?”

她的脸上随着这句话,带了几分笑意,晓菜已识得主子心思,出得殿去,道:

“原是李公公,娘娘还没有安置呢。”

“夜深了,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说一声,让娘娘早些安置,今晚,皇上就不过来了。明日午膳,邀娘娘同用。”

果然,还是不过来了。

但,至少,又给了她明天的期盼,如此往复,这一辈子,她跳不开他圈给她的牢。

“有劳李公公了。”她说出这句话,声音足够让殿外的李公公听到。

李公公请了个跪安,旋即步声远去。

她闭上眼睛,只把那碗甜羹悉数地倒进旁边的盂中。

睁开眼睛,望着空空如也的碗,低低叹出一口气。

她这样的女子,除了爱情之外,其实,什么都会舍弃,也会不择手段。

他该是早瞧穿了她吧。

偏是她不甘心。

哪怕得了一点的温暖,便欢喜地忘记曾经所有的冷漠。

其实,初进宫时的三年,他待她是极好的。

或许,因为那时,她的纯真,表现得恰到好处吧。

手抚上腹部,能为心爱的男子,诞育孩子,是幸福的。

可,她,从走出那一步开始,就与幸福是无关了。

西府的声望,终于在她入主中宫后,达到顶峰。

犹胜西蔺媺时的外强中干。

但,这一步步走下去,分明是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的。

譬如,太后,真的容得下她吗?

譬如,前朝,真的容得下父亲吗?

她冷冷地笑着,松手,碗盏掉入盂中,声音,泠泠入耳。

天兆宫,正殿。

“师傅,这,朕就交给你了。”

轩辕聿手心摊开,赫然是一枚让张仲素来平静的眼底不禁稍稍动容的物什。

正是苗水的鹰符。

“皇上,这——”

“不仅这,朕将夕颜一并交给师傅了。”

现在,对外宣称夕颜染上急症。所谓急症,突然某一天薨了,也是完全可能的。

只要张仲愿意,制造一出‘薨逝’不会太难。

哪怕,杀母立子也能达成一样的效果,可,他并不能让宸儿被册为太子。

那样,他兑现的,就仅是将她送出宫。

宸儿,是他该给她的。

毕竟,她曾经要他允的一年之约,是带着轩辕宸离开,不是么?

而现在,宸儿尚未被册为太子,前朝对他的关注度同样不会很高,也不必送往东宫,每日,总能有些时辰,可以同她母妃在一起。

万一,宸儿他母妃那一并染了急症,同时‘薨逝’,亦不算是国丧,不会对国体造成太大的影响。

“皇上,这苗水的鹰符可号召苗水族兵,而如今,这些兵力对于应对杭京一战,该是能起到些许作用的,至少——”

“至少,两军兵力不至于那么悬殊,对么?”

“皇上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朕总该为她留点什么,况且,这本来就是她的,以前,朕想过用这部分兵力去对付阿南,但,现在,没必要了。”

张仲知道鹰符的重要性,尤其,轩辕聿在这时把这鹰符交给他,足以说明,他对他的信任。

而他,纵不会辜负这份信任,有些话,却仍是要说的。

“难道,皇上真的以为,送她回苗水,她就能得到安稳吗?”

“师傅想说什么?”

“以皇上的睿智,该看得出来。万一皇上有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呢?”

他当然看得出来,所以,这场战役,哪怕最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都在所不惜。

“朕不会再去多想身后事。朕只知道,眼下,这里并不能给她更多的周全,朕担心,一旦亲征,哪怕现在,按着钦天监的意思,不宜册立太子,可,万一,朕在杭京有所不测,太子,定是必立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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