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的工作人员，挤开人群跑到楚江河身边的时候，好言好语的劝道：“这位同学先坐下，有什么话好好说，相信佩顿教授会给你正常交流的机会。”
楚江河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只是正常表达我的观点，刚才佩顿教授也说了，这就是正常的交流。”
工作人员看楚江河这么执拗，急的脸上都冒出汗来，连忙让旁边的老师还有同学都劝劝他。 孙向东与冯宇辉两个人哪里见过这场面，老师也走了过来，但任凭他俩怎么拽，楚江河就是不动。 会场一时有些嘈乱，工作人员看楚江河油盐不进，只好为难的看向主席台的方向。 陪同佩顿教授的工作人员脸都黑了，看看旁边的周校长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嗔怪：这京大的学生怎么这么顽固，这不是胡闹嘛。 再看了看旁边的佩顿并没有发火的迹象，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佩顿教授一脸轻松，再次出声：“这位同学，不要紧张，有什么疑惑尽管说出来，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楚江河面色平静，重活一世他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个时候他可不能怂。 这一次他必须要说，哪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哪怕这声音再微弱，他也要说。 楚江河环顾了一下会场四周，心里平静如水。 我们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对于远方来的朋友一向热情好客这不假。 但还有一首歌里唱的好：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是猎枪……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慢慢变味了。 客人把自己当成主子，高人一等，主人过分卑躬屈膝，丧失底线和尊严的现象后世也不少见。 说到底还是我们不够自信，当然也有不少坏人在其中起到作用。 想当年明明是我们用拳头打出来的风采，这才赢得尊重，为什么要对这些老外另眼相看？ 老外也是人，来自世界各地，素质水平参差不齐，我们无需俯视和排外，平常心对待就行了。 当然还有某些群体，其素质低下已是人尽皆知，对他们还是要提高警惕。 楚江河顿了顿，然后朗声说道：“刚才佩顿教授说的我听的十分清楚，我第一个反对你的观点是，我觉得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对一个国家十分重要。”
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意义重大，拥有全套产业链就意味着稳健性，和强大的抵抗不可预知风险的能力。 其最大价值体现在战争和特殊时期中，能够自主生产一切自己所需的产品而不会被外国卡脖子，有可以使用的替代品。 就像口罩的时候，那些已经完成去工业化的国家，想要口罩的时候只能干瞪眼，然后向那些制造业完善的国家下订单，这就是明证。 还有那些弱小的国家，被人侵略的时候，自己生产不出来所需要的武器装备，一但外部切断供给，他也只能任人鱼肉。 完整的工业体系极有竞争力，还有集群效应。 就像义乌的小商品，温州的鞋业等等，既具有专业分工，也有资源互补。 后世有个观点说苹果在安南设厂，安南会替代我们制造业的地位，楚江河却觉得未必。 安南凭借着低廉的人力成本可以替代我们的组装这一部分，但一件高端的产品往往涉及到数百家的供应商，这数百家的供应商想要一举迁往安南，无疑太不现实。 国内这么多年的基建难道是白建设的，资源调配能力与物流周转能力，安南想要追赶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就像打火机这个小东西，发达国家零售在1美元左右，但是在温州，出厂价8分钱的打火机依然可以赚钱。 楚江河说完，佩顿教授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学，现在是全球化的趋势，随着技术的发展，企业可以把生产过程的某些部分，尤其是劳动密集型的加工装配环节，分散到国外工资成本相对低廉的地区，为当地带来就业的同时，也促进了当地的发展。”
佩顿先生仍旧是那副美国式的傲慢，心想你只不过是一个学生而已，能有什么眼光。 楚江河对他的傲慢不以为意，说道：“是啊，我想贵国在1965年进攻多米尼加的时候，多米尼加一定希望自己能造出飞机大炮出来。”
楚江河一说完，佩顿先生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由于两个人是用英语对话，并不是所有人能听懂的。 陪同佩顿教授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连忙问旁边的翻译人员，两个人究竟说了什么。 翻译人员也慌了，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翻译一下，最后还是如实说了。 陪同的工作人员有些气急败坏，转过头来对周校长说道：“周校长，你们这个学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周校长却是回了一嘴：“我看这学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措辞不太恰当。”
陪同人员在周校长这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急的直跳脚，可又没有任何办法，人家级别可不低啊。 台下有些同学听不懂，就问平时英语比较好的同学，大家又是一阵接头交耳，呜呜嗡嗡的。 楚江河接着说道：“佩顿教授，我第二个反对你的观点，是你说的国有企业因为体制僵化，生产效率低下，这造成了严重的浪费，也影响了资本效率，这一点我也不敢苟同。我承认国营企业存在这些问题，但你没看到国营企业的优点，首先是公共交通，比如说地铁与铁路，全部是由国营企业负责的，他们长期维持着低票价，这是带有福利性质的。还有国家电力，也是国营企业负责，如果没有这些企业，只凭你所说的市场化，我很难想象，有哪一个私人企业会不计成本的铺设线路，一些偏远的地方想要通电，我看是遥遥无期。”
楚江河这话引起在场不少人的思考，包括佩顿教授也欲言又止。 很多人只看到了缺点，却没有看到优点。 有些领域真的不能放开，那些嚷嚷着放开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电力可以不计成本的铺设线路，邮政可以不计成本的开设网点……试问让追求利益的私企来做的话，谁会这么费力不讨好？ 如果这些企业都放开，允许私有化，为了追求利益，他们能做出什么不敢想象。 刚开始你可能会用上免费的电，免费的服务，但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就像某滴，某团，刚开始确实让那些消费者得到了实惠，甚至打车，点外卖都不用花钱。 可现在你再看看，商家的抽成没少出，骑手抱怨跑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消费者也觉得外卖越来越贵。 最终得利的还是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