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漓双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附和了。
“这简单啊,随便做一首诗,这在场的所有人,就是随便挑一个也是会的。”
“对啊,玉小姐的这彩头也得来太容易了。”
“我来我来!”
“这样的话,我也愿一试。”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在他们眼中玉镯不说是多贵重的玉镯,能得玉小姐的青睐,又或者能让屏风后面的几位多看上自己两眼,那也是好的。
更有甚者,已经当场作出来了,甚至还有人在旁边喝彩,如此看来这题目着实简单了。
魏月林见此景就是笑笑,低着头看向旁边的宋盼娣,轻声道。
“你要不要也来试试,别怕,这里人很多的,没人会注意到你。”
宋盼娣摇了摇头,摆手道。
“算了吧,我不适合这种场合,就是作诗也不是我擅长的。”
话音未落,四周却起了一片哗然。
宋盼娣疑惑的看着旁边盯着她看的人。
一个心直口快的粉衣姑娘拽了拽她的胳膊,笑着说。
“发什么愣啊,你走运了,玉小姐挑中你来作她的诗了,这可是天降好运啊!”
台上的玉漓双此时已经站起来了,居高临下的看了看犹豫不决的宋盼娣,掩面轻笑了一声说道。
“若我没记错,这位该是大名鼎鼎的京都佳人的年轻掌柜宋姑娘吧,怎么,你是不肯赏我这个脸?还是说因为你自身粗鄙儿不会作诗呢。”
玉漓双这话说的毫不客气,明眼人一听就听出了她话中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
看热闹的人也一下子变了嘴脸,洁身自好她们不会,可是跟着贵人踩别人一脚,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很。
当下就有几道不友善的声音出现。
“我当她做什么这么扭捏呢,原本是不会啊,这说来是个好事,可有些人啊究竟是命不好,好事临身接都接不住啊,啧啧。”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她是个乡下的,虽然会开店但是除了种地做衣服啊,其他的一窍不通呢,亏的我还以为京都佳人的掌柜有多了不起呢。”
“我的天,我居然穿着一个乡下土包子卖的衣服,真是丢人死了,要不是人多我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它脱掉!”
“你们瞧她穿的也是寒酸的不行,赚的钱怕是都去补贴穷亲戚去了吧。”
宋盼娣万万没想到,因为玉漓双这句挑拨的话,竟惹得众人齐声讨伐起她来,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啊。
说她就算了,还连带着讽刺京都佳人,这是要连她的人和店一起毁了?呵,这些人不少她还是见过的。
一个个的去她店里讨要定制款式时殷勤的不得了,一口一个妹妹的,仿佛真是感情深厚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嫌弃她,还嫌弃穿她铺子里的文胸丢人!?
她有口难辩,简直快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人多眼杂的,魏月林也不好帮忙,他站在旁边也受波及,此时也是替宋盼娣担心着,但碍着意思,只能轻声细语的帮她想办法。
“宋姑娘,要不我帮你作吧,你看你能不能听我说一遍就背住?”
宋盼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台上的九皇子,他好像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是在看她的,他眼里是什么,是笃定?他笃定她可以完成这个任务,他是在肯定她,觉得她凭自己可以行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快速的把她曾经在中学时期背过的诗词过滤了一遍。
仅凭她自己在短时间内就作出一首诗,确实她做不到,但是不代表她说不出来。
那些人不是嘲笑她是个乡下人吗?那她就说一个乡下人才知道的诗给那些人听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开始大家都还在旁边奚落嘲笑她的无知和粗鄙,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但是她张口念到第二句时,外界的声音慢慢的被她“压”了下去。
是的,没有人能认为她可以作出诗来,但是这个粗鄙的村妇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打了所有人的脸。
她会作诗,她不仅会,还能作出她们都作不出来的,一时间,鸦雀无声。
不知道是哪个诗痴惊叫出声,“绝句!千古绝句!我等自愧不如!”
是,在座的所有人,没有一个知道盘中餐的辛苦。
她们高高在上,她们从一出生就高别人一等,她们整日攀附作乐,无所事事,可曾亲眼去看过一株禾苗,可曾滴下一滴汗水在田间,故而没有哪一个人可以作出这种诗来。
玉漓双也是哑口无言,肺都快要气炸了,她本来就是想叫所有人都奚落那贱人,让她难堪,让她无地自容,没想到她却真能作出诗来,还作出这种东西来,自己这不也是当了块垫脚石,棒着那个贱人出名了!?
“玉小姐,看您这为难的样子,莫不是这诗您还不满意?”宋盼娣一脸无辜的问道。
“满意!极满意了!”
玉漓双狠的牙痒痒,指甲都掐到掌心中。
她可算是吃了哑巴亏,她能怎么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满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没眼光,不辨好坏,小肚鸡肠吗。
“呵呵,只是我就是不明白,宋姑娘明明心里有诗,却不言不语,让大家误以为你是作不出,你是有心调戏大家,还是说垫着架子看不上我的题目。”
玉漓双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她佯装恼火道。
连着一旁的焕伶公主闻言也是有些不满,指甲叩着案几,也出口了。
“玉姐姐说的有理,你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摆谱倒摆的像样,纵有才情,也不该如此自恃,让人觉着不快。”
宋盼娣闻言,连忙福了福身子回应。
“玉小姐和公主实在是误会我了,我却有一些不入流的见识,也只是因为我常在乡野中混迹,见的比各位多些,若是各位也能去田间走走说不定感悟更甚,作出的诗文也更甚,我刚刚不言语,也不过是因为现场作诗实在不是我的强项,绞尽了脑汁,苦苦思索了半响才堪堪作出的。”
她把自己放的很低,面上也诚恳,再加上她刚刚却是是有想的动作也很明显,这话一出,大家也都心里好受点了。
原来她也没那么厉害,也是冥思苦想了半天才作出来的嘛,也是,人家本就是农户出生,在座的哪个也不能比她更了解田间地头的,要是换做她们,有此感悟肯定也能作出来这种诗,如此看来,她也不算多厉害了。
屏风后的焕伶公主略一沉吟,仿佛觉得宋盼娣说的也有理,微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计较了。
可是玉漓双就没那么好满足了,她此刻恨不得撕碎台下那个女人的脸,她那两句的鬼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
眼角瞥见自己心心念念殿下还在看着那个贱人,她心中更是如同火烧,这下可好,刚刚还只是偶尔看看,现在倒好,九皇子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她又岂能善罢甘休。
“这诗真是你作的?你可上过学堂有记录在案吗,又或者这诗是不是旁人替你作的,是不是你身边的魏小公子在偷偷帮你?想拿我的彩头我可得问清楚才行。”
宋盼娣正想着该怎么回答玉漓双刁难的话,就有人先一步出来为她解围了。
“玉漓双,这里不是你家,诗会也不是为你一个人举行的,将军府的千金还在你旁边坐着呢。”
白郢开口,言语间的不耐烦很明显。
姜语灵听了坐不住了,她不是叶玉颜,没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谁要是拂了她的面子,让九皇子不快,她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玉姐姐,这诗会是在我家举行的,九皇子四皇子,还有公主都在边上看着呢,你这话什么意思,就许你才情横溢,别人就不配有能力作个诗啊?来者是客,你这样为难我的客人,可是在变相为难我吗?”
姜语灵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论身份,她也不必玉漓双差,且她玉门城天高路远的,将军府可是近在咫尺,作为将军府的大千金她可不怕她。
其实若不是见九皇子不快了,她心里就是不爽也不会直接说出来,因为一个小小的商铺掌柜她何必得罪玉漓双。
九皇子指责她就罢了,她玉漓双认着,怎么姜语灵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对她指指点点。
若不是看在她和公主关系亲密,今日自己又确实惹了九皇子不悦,她定然不罢休,定要把将军府闹个天翻地覆!
气呼呼的把手里的玉佩扔给下人,玉漓双一言不发,脸色黑的惊人,冷不丁的回到屏风后坐下。
接下来的诗会,玉漓双除了全程盯着宋盼娣,看的后者头皮发麻外,再也没有言语过。
被迫出了一回“风头”,宋盼娣也不敢也不愿在继续在将军府带着看什么劳什子的诗会了。
胡扯了个理由就打发了魏月林,自己一个人偷溜了。
手里被莫名赏赐的手镯也是个烫手的山芋,她还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扔了,还好不是皇家赐的,也不用好好放好,回去就找个地方扔了,扔的远远的,看着就恶心人。
急于找到出府的路,冷不丁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去路,宋盼娣语气很是不善。
“谁挡我的路做什么!”
闻言,白郢轻挑剑眉,墨眸闪烁,嘴边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头凑近眼前人儿,低声道。
“本王自然是来,解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