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放在他身边的那个小橘子也不见了,倒是多了些橘皮,说明这人已经醒过来了,自己知道吃东西了。
把背篓里的小瓦罐拿出来,宋盼娣没忘记从家里再带个勺子过来,舀了一勺汤药喂到那人的口中,可那人却好似一点也不配合,牙关紧闭,好不容易喂进去的汤药全都顺着嘴角淌在了地上。
宋盼娣不免有些心疼,也很无奈,这些都是用那千年灵芝熬的汤药,不是凡物,他竟是不识好歹,一口也不肯喝。
她苦口婆心外加一脸肉痛道:“我知道你应该可以听到的,不管你是不想醒来在装昏迷,还是真的昏过去了,你都要知道,我是在救你,不是在害你。”
顿了一下,又道:“真的要害你,昨天我就不会管你了,这是千年灵芝熬的,你必须得喝完,因为它……真的很值钱。”
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她又喂了一勺,全喂给了大地……
自己默默的平息了刚刚生的一下闷气,宋盼娣慢吞吞地接着说:“如果我再喂你你还不喝,那说明你是自己不想活了,既然一心求死,我正好就不用管你,这药我也可以自己喝了,反正也喝不死人,省的浪费。”
那人的睫毛终于轻轻的颤了颤,宋盼娣没有错过这一幕。
死死地盯着那张好看的嘴巴,宋盼娣又试着喂了一勺,果然,是在装晕,乖乖的喝下去了。
嗯,这人还挺能屈能伸,点一点就透了,也不枉她救他一遭。
一小会儿,小瓦罐就见了底,宋盼娣喂完药了就出去了。
在溪边把三七根部的泥仔仔细细的清洗干净,在古代,三七是金疮药的主要成分,在现代一般都是研成粉,用来生吃或者熟吃。
她打算把这三七晒干之后,积累在一起,回头再一块拿去镇子里卖。
溪水潺潺,清澈见底,一些石块在溪流经年累月的冲刷下磨平了棱角,一些小石头甚至都变成了鹅卵石。
眼尖的宋盼娣发现了几尾游鱼,连忙伸手抓去,可鱼儿机警,她的手往往是刚进到水里,它们就四散逃开了,根本抓不住。
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也没有气馁,而是转战下游。
好在下游有几处地方小石头特别多,像是给鱼儿前进的道路上设下了天然的屏障,上游的鱼儿经过这里,总是得放缓速度,七绕八拐的走,正好给了宋盼娣可乘之机。
她在下游围追堵截,慢慢积累了经验,别说,还真的幸运的抓到了几条巴掌大小鱼,抓住了这些之后,可惜的是,其他的鱼儿像是因此得了讯息,路过这里时,游得一个比一个飞快,生怕被捉了去。
前世在都市呆久了,很少能感受到自然的氛围,在这片未被污染半分的天地里,看什么都觉得灵气十足。
宋盼娣也不贪心,这里鱼本就不多,能捉到鱼开开荤腥,已经很满足了。
给鱼开肠破肚的过程可不容易,本来她就很少干这种事,再加上没有趁手的刀,只有割猪草用的旧镰刀,钝的很,用来杀鱼很是吃力。
好不容易把这些鱼收拾好了,宋盼娣找了不少小指头粗细的长树枝把鱼穿透,再选一端插在地里,升起火慢慢的烤着。
宋盼娣又想到该给那人弄点清淡的东西吃吃了,跑到别处又寻了个土豆,一并给烤了。
很遗憾,这一次的食物还是没有盐,宋盼娣很不开心,并决定下次去山里之前一定要偷偷带点盐出来,方便她时刻开火。
好心的给那人掰了半块土豆,又拿了一条烤鱼,送到那山洞里去,她叫了那人两声,没人回应。
她只好把东西伸到那人面前,试图用食物来引诱他。
还是没反应。她蹲下身子,一只手拿着食物,另一只手伸出去戳了戳那白嫩嫩的脸,脸的主人募地睁开了眸子,黑漆漆的一片,像黑洞一般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吓得宋盼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天,不带这么吓人的,毫无预兆的醒过来了。
“原来你早就醒了!为什么还要装昏迷。”宋盼娣诧异的问道。
预料中的没人理……
那人径自接过食物,站起来往外面走去,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不难看出已经恢复不少力气了。
在外面见了光,宋盼娣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样子。
那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男子,即使一身血衣,也遮盖不了那谪仙般的风姿,漆黑发亮的长发垂在肩上,斜飞的剑眉,狭长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宛如黑夜中的鹰,又宛如白日中的神祗,孤傲清冷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一点没见外,拾起一条烤鱼,四周扫视了一圈,找了一块青石,撩起外袍,就随意的坐了下去。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着烤鱼,估计是嫌弃味道不好,眉头一皱,抿了一下嘴,又接着吃了起来。
宋盼娣头一回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人家吃饭,看他吃的仿佛不是一条普通的烤鱼,像是仙露琼浆,举手投足间的优雅细致,像看一幅画,让人挪不开眼。
她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一副乡巴佬的既视感,开口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待到那条小鱼被吃完,直到其他的小鱼也通通下了那人的肚子,等到宋盼娣都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时,他才说了一句。
“白郢。”
短短的两个字如石子投入清泉一般动听,也像是投入了她的心涧,让宋盼娣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忘不掉这个名字。
多年以后,想起那般初见,如昨日,仍像在心间点了一个朱砂痣,久久不能忘怀,她一直不能理解遇上他是好还是不好,如果不是他,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宋盼娣,前面青山村的人。”她很礼貌的也自报了家门。
“多谢搭救,不过我现在要离开了。”白郢闻言只看了宋盼娣一眼,就转过了眸子,道出了这句话,算是道别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
“哦。”不知为何,她心里蒙上了一层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失落,从何失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一阵沉寂,风儿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潺潺流水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清晰。
宋盼娣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小瓦罐,还有那人不吃的烤土豆,捡起镰刀放在背篓里,站起来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走。
那人都说要走了,看来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看起来,这样的人肯定不是池中物,说不定有什么吓死人的来历,自己只是一个村姑,跟这样的人怕也是不会再有交集,她救他,只是出于本心,也不图他回报什么。他既已好了,那便应该离开。
定了定心,宋盼娣决定转身就走,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啊,赶紧走吧,再多看几眼她怕她就走不动道了。
刚走了两步,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昂起头一看,是那个人!
“唉,你,你,你不是在那儿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吗?”宋盼娣指了指远方的某块青石,又指了指面前,惊讶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都结巴的要说不出话了。
那人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玉佩,递给宋盼娣,淡淡道:“收下吧,对你有好处。”
宋盼娣连忙摆手,解释道:“我救你不是图钱的,那灵芝也不是我买的,它长在天地中,能救你,说明这也是跟你的缘分,我其实没做什么,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玉佩,停留在空中没有缩回去。
他看了宋盼娣一眼,犹豫了一下,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抬起手来。
对那漆黑的黑眸和修长的手指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宋盼娣很没骨气的,又很听话的伸出了手。
玉佩落入手中,发出莹白的淡光,温暖着她的掌心。
似是看出了宋盼娣心中所想,他又来了一句:“别把它卖了,你要自己保管好。”
“啊?哦。”被点名的宋盼娣尴尬的笑了一下,他是怎么知道她刚刚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的。
“如果可能,也许以后我会把它收回,记得保管好。”
白郢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他在这里耽误的太久了,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比如,这次他来白帝国的消息是谁走漏了风声。
……
宋盼娣在白郢走了之后就回去了,回到了割猪草的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干活都不利索了。
他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可能会找她拿回玉佩的话,这会儿已经被宋盼娣自动屏蔽曲解成了,以后我会找你。
嘴巴慢慢上弯,然后越咧越大,宋盼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开心能替他保管东西,开心将来也许他会来找她吗。
天呐,如梦方醒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她真是要疯了,还是太饥渴了,不就是比一般好看的人再好看十倍吗,她至于这么念念不忘?
甩了甩头,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玉佩放入怀中收好。
默念着,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