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几天医馆的病人确实有,但也算不上特别多。
宋元清从没上街去拉人,也没发过小传单,甚至连个优惠活动都没有,病人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根本就不存在抢病人这么一说。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闹,不过就是眼红她而已。
宋集气得不轻,“谁说我们抢病人了?我女儿的名声都打到京城里去了,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医馆还需要跟你们抢病人?”
那些人早有准备而来,宋集一句话之后这些人非但不心虚,反而气焰还更窜了上来。
“怎么不抢?你们就是抢了?”
“谁说的?”
只听宋家父子身后,宋元清凉凉的开了口。
“我说的!不光是我说的,这是大伙儿都说的!”
宋元清走出来,“你们有什么证据?”
“这还需要证据?”领头那人指着里头,“那就是证据!”
几人回头望去,见是前两天做了手术的病人家属正站在里间门口,张望着这里。见有人指着自己,又赶紧把身子给藏了进去。
宋元清低声吩咐柳氏,让柳氏把那位家属请出来,问了之后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当天直接就把病了的家人送过来了,完完全全就是冲着宋元清的名声,根本就没有去过别的医馆。
“诸位,话都已经这么明白了,你们还要继续闹笑话么?”
“到底是谁在闹笑话!”不知是哪家的大夫指着那位家属凶神恶煞道,“这位嫂子,你可要看清楚想明白,宋元清这里可是闹过人命的,你家病人若是也在这里闹出了人命,哪怕是还留着一口气,到时候你来了我们这些医馆可是没得治的。”
这言下之意,那就是以后只要是这家人生了病,他们这些传统医馆是绝对不会再收的。
若是宋元清的医馆一直还开着那还好,若是宋元清的医馆黄了,这家人看个病还得到隔壁郡县去?又或者,非得要逼着别人搬家?
这家属倒是拎得清,直怼说:“我看得清楚想得明白,用不着你来操.心。再说了,官府都已经贴出告示了,宋大夫那事儿是有人偷了她的药乱用致死,你们这些人黑白不分,见宋大夫这好了,你们又眼红,上门找事儿来了?”这位嫂子哼哼道:“哪家医馆没死过人?从里头抬出来的人就是几双手都数不过来。你们不肯承认,我们街坊邻居的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胡说八道!”领头那人不乐意了。
他诋毁别人可以,别人诋毁他,不行!
“大家都知道这人是要妖女,看样子是她给你灌了迷汤了!”
“你才是胡说八道!”虽然早就知道外头有人乱造谣说宋元清是妖女,还因此入了牢狱,宋家父子两人气得浑身颤抖。宋天瑞更是直接就冲到了那人跟前,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大哥!”宋元清忙上去拉住宋天瑞,柳氏这才反应过来,喊着刘武一同过来将宋家大哥拉开。
这一帮人非不收敛,反而越发过来,一个个的把脑袋都给送了过来。“要打人?打啊!你倒是打啊!听说你们宋家父子犯了事儿吃了牢饭,刚从陇平府衙里放出来没几天。怎么,现在又想要再进我们原阳府衙了?我告诉你!这不是你们没出息的陇平县,这可是我们冯大人做主的原阳州府!”八壹中文網
“陇平县就这么没出息?”
外头不知谁出了声音。听得里头讲话那个十分不爽。“陇平县本来就没出息!一个县令做了多少年了还是县令,一个当官的都做成这样,陇平那小郡县能有什么出息!”
“你这么说,不怕得罪人?”
领头这个已经满是不耐,他回头看了一圈,却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再说话。
他不屑的哼哼,“得罪谁?难道还会得罪陇平县那个没能耐的?就算是得罪了又怎么样?就我刚刚的话,这是我们原阳州府!这么多年我在原阳州府还真没爬过谁能!”
说罢,这人打了个手势。“来!将这妖女的门面给我砸了!”
宋家父子一惊,“你!你们敢!”
“敢不敢也得砸了!”
这人一声令下,之前围在外头的那些人也都涌了进来,扫落了茶具,抄起了椅子凳子就要开始砸了。
柳氏惊慌失色,刘武忙送着那位家属嫂子赶紧进去躲着,医馆内,就只有宋家三个人在。宋家父子自然是把宋元清护在身后的,可宋元清哪儿能让家人受伤!她挤到前头,忽觉一片黑影,抬头看去,眸心一窒的看着那凳子朝着她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砰!
关键时刻有人挡在她跟前,生生替她挨了这一下。下手的用尽了力气,这一个凳子直接拍的四分五裂。
宋元清惊呼一声,伸手紧紧抱住面前的人。
“你干嘛不躲开!你傻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外头又有人冲了进来,带来的手下手脚利索动作干净的先将领头那个给扣押下来。
对,就是扣押。
“放肆!”来者双手负在身后,看似四十多的年纪,头发规规矩矩束着,一点儿褶皱都没有的衣服上熏着淡淡的松香。
见有人被扣下,这帮人才收了手,目光死死瞪着这从没见过的两个人,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扣上一个伤人的罪名。
“这原阳州府,真是不成气候!”
宋元清忙着去检查奚云敬的伤势,而奚云敬脑袋挨了一下,有了伤口也流了血,看得宋元清心口直颤。
这一心疼,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偏偏奚云敬像是没事儿人似的,顶着这一头一脸的血,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就挨了一下打,死不了。”
“你是死不了,这里的人全都得死!
说话的正是那一位四十多岁的官老爷。
其实不用宋家父子提醒,宋元清那就已经认定了他的身份。
冯元平。
前来闹事的那些人听见这一句,顿时就炸开了锅了。
“你算老几!这也有你说话的份儿?”
“看你这架势学的还真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装的还挺像个人物!”
“大胆!敢这么跟我家大人说话,你们怕是不想活了?”扣着人的那个侍从冷着一张脸,说起话来也是一板一眼,“这是我们陇平县县令冯大人!尔等刁民还敢放肆?”
……
整个医馆的打杂吵闹瞬间戛然而止。
有人不信,盯着冯元平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
“你真是陇平县县令冯大人?”
话音才落,立刻就有人街上,“陇平县的县令来我们原阳州府做什么?”
冯元平笑起来,“怎么?你们原阳州府我还来不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你们这原阳州府已经圈地自治,不在咱们大顺的国土内了?”
这可是大罪啊!
刚才还嚣张至极的一帮人现在全都不敢讲话,刚刚闹的起劲儿那几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宋元清眼中只有奚云敬,两耳根本就闻不到窗外事。宋家父子却紧张的要命,虽然冯元平是个好官,但他们毕竟刚刚才被放出来,现在看见冯元平心里头就发憷。所以尽管心里头难受,为女儿鸣不平,却不敢在这会儿开口说。
虽然他们不说,但冯元平却早已经在外头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他从地上扶起一把椅子,拍了拍上头的灰,坐下时还抖了抖自己的衣裳。
“周玉泉还在陇平府衙里关着,你们这一次,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刚才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现在又喧哗起来,“冯大人你可误会了,这事儿跟周玉泉没关系,也没人指使。这可是我们自己约在一起要上门来找宋元清讨个公道的!”
“讨什么公道?讨公道就是上来打砸威胁的?”冯元平一一看过这些人,“你们都是说说,你们想要讨什么公道。”
嘶!
“疼……”
宋元清有些分了神,手上的动作就有些不受控制,奚云敬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喊了这么一声。
可就是这一声,喊得跟撒娇没什么两样,把整个医馆里的人都听愣住了。
宋元清借着上药的动作背过众人,又暗暗瞪了他一眼。奚云敬嬉皮笑脸,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开心。
“冯大人这话就更奇怪了。咱们这有知府大人,就算是要听,要审,也只能让我们冯营知府来审。”
“不慌。”冯元平淡淡说:“我已经叫人去请你们冯知府去了。”
说完这一句,冯元平又拿出一张这好的红色的纸出来,展开,递给宋集。“宋集,去贴在门口。”
这是个红榜告示。
红榜,是为喜事!
可这会儿了能有什么喜事?
宋集惴惴的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面上大喜。他忙喊了宋天瑞拿了迷糊,就把这张红榜贴在了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而医馆里头,冯元平已经定下几个人的罪,也不必去府衙,就决定在门口当众行刑。
也不知道这位冯大人的侍从是从哪里找了块结实木板来,就当着大伙儿的面,挨个的给这些人打了十几下板子。
在一顿怨声载道哭喊连天的节奏里,冯营姗姗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