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王一直温和的笑着,看着眼前这一片其乐融融他真的很满足,之前她刚到王府时自己也不是太乐意,这么多年都是膝下无子他也已经习惯了,现在忽然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女儿他真的很不习惯,时间久了他发现她很懂事,做事说话都很有分寸,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在书房为自己泡茶,那种安静恬淡的样子让他看了十分安心,忽然想到下半生有她承欢膝下也并非不是一件幸事。既来之,则安之,她就是她季云的女儿季初晓。
至于她要远嫁他乡,这是他无力改变的事实,可能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悲伤,女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哪怕自己再不舍得,在这之前他也认真考虑过她的婚配,准备在宗室中挑选一个本分和善的孩子把她嫁过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无忧,可是他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珏儿,此次南疆一行,你带着晓儿一定要万事小心。”看着萧珏,云英王严肃的说道。
“珏儿知道,珏儿定会把晓儿妹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还请姑父、姑姑放心。”萧珏满脸认真的说道。
“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首先护住晓儿知道吗?”萧曼云还是不放心的叮咛嘱咐着。
“我的姑姑啊,放眼望去谁会是她的对手,她打我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您就不要担心了,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啊。”
萧曼云白了萧珏一眼,又转身对瑾年道:“晓儿呀,出门在外不似在家里,要及时加减衣物小心着凉了,多带些干粮蜜饯的,外面的食物吃不习惯也能拿来充饥,知道吗?”说着又满脸不舍的理了理她的头发。
“母亲放心,晓儿都知道,”瑾年微微一笑,眼底有些恍然,“不瞒母亲,以前行军打仗时,晓儿什么苦没有吃过,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母亲面前吗?所以母亲不用为晓儿担心,这样晓儿在外面也不会安心的。现在初夏微凉最容易感染风寒,倒是母亲您一定不能再绣花秀到深夜了,这样时间久了入冬就难捱了,知道吗?”
萧曼云一手刺绣绝活相当了得,自从嫁给云英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摸绣花针了,如今晓儿被指婚,虽然出嫁日期还没有订下,但是也不会再拖多久了,作为母亲她要为亲手为远嫁的女儿做一身嫁衣,希望她能在夫家幸福安康。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晓儿长大了知道心疼母亲了,可是却要……”她不想再说下去了,摸了摸瑾年柔软的脸,柔声道,“母亲知道了,都听你的。”
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微微的凉,没有月光夜幕如一块泼墨的油布笼罩在天际,波心湖潺潺的水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这么晚来找我,是何事?”夏熵依然是负手而立,背对着湖水。
萧珏一笑,黑夜里看不清大哥的眼睛,他顿时轻松了不少,“我想带她去南疆玩玩儿。”
黑暗中他能明显感到夏熵身子一震,声音中有些慌乱,“为何?”
“大哥莫要担心,我有一匹丝绸要送到南疆,想顺便带她出去散散心,所以过来给大哥汇报一声。”
“也好,不过行事不能鲁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夏熵不放心的吩咐道。
“关心她的人可真多啊,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她毫发无伤的带回来的。”萧珏口气酸酸的道。
“还有谁关心她?云英王夫妇吗?”话出口的时候,夏熵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嫉妒是那样明显,他自嘲的笑笑,黑暗中的这抹笑竟是那样寂寥。
“是的,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那样疼爱有加的样子让我看了都吃醋,尤其是我姑姑知道明天就要出发,又是准备干粮又是准备衣物的,一万个不舍得啊,呵呵。”
夏熵听了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他不在身边也有人关心疼爱她,悲的是她现在已是王爷王妃宠爱的郡主了,还能再想到他吗?她毕竟是个孩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他是不是就会忘了自己?忘了他们之间那么多温馨相依的画面?
“他本就是惹人怜爱的孩子,只要相处久了都被不自觉的喜欢上她的。”
“那明日一早出发,小弟就此别过,明日便不再来叨扰大哥了。”萧珏恭敬的道。
“好。”
萧珏就要走出波心亭的时候,夏熵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明日什么时辰出发?”
萧珏回头,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明日某时到达城郊五里坡。”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人身上,暖暖的不燥热很是舒服,马上的少女一袭白衣,随风飞扬的秀发依旧是散落在肩膀,与往日不同的是多了一件饰物,墨绿色的发带中间镶着一块猫眼石,秀气的束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使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分灵气和英了气,少女潇洒的策马奔驰,脸上明媚的笑容光彩照人似乎把这夏日的骄阳比了下去。
萧珏策马跟了上去,“你也太快了吧,要给马儿保持体力啊,出了城要赶两个时辰的路才有客栈打尖呢。”劝说着恣意撒欢儿的瑾年。
“他可是绝尘,日行千里的良驹,岂能是你那些短腿儿的小马可以比的?哈哈……”少女娇笑着,用力夹紧马腹马儿吃痛,飞一般的跑开了。
萧珏无奈只好策马跟上去,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他也不用活了。
前面就是五里坡了,还是给他们多留点时间吧,萧珏勒住马头渐渐放慢了速度,他是故意把消息透露给夏熵,他算准了他会准时出现在那里,如果溃烂的伤口只有忍住疼痛把有脓液的地方清理干净才能长出新的肉芽,伤口才能愈合,他已经把她当成了妹妹一般疼爱,他只希望她幸福快乐,他看得出来那个北沙王爷是真心对她好的,他不会亏待了她,若她真的能忘记夏熵,随北沙王爷一起在那广袤无边的草原上无拘无束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五里坡,故名思议距离上京城大约五里路的长坡,又名送别坡。几百年来甚至上千年,它不知目睹了多少次离别。
看到了前方驻马而立的熟悉身影,他还是那么清俊如遗世独立的明月,瑾年心头一颤,她紧紧的勒马停住了不再前进,师傅……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熵下马朝瑾年走去,他想更近的看看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瑾年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在紧张的“砰砰”直跳,甚至有种想逃走的冲动,她害怕见过之后,只剩下锥心刺骨想念的那种滋味,漫无目的的思念太难受了,她再不想承受了。八壹中文網
夏熵温和的笑着,开心和满足直达眼底,对着骑在马上的瑾年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掌,由于对着阳光,微微有些刺眼,这样笑意似乎更浓了,这一瞬间瑾年心中百感交集,小时候她学骑马时不敢独自下马,他就是这样微笑着看着自己,那么温暖那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仿佛回到了幽静美好的岁月,她笑颜如花的轻轻交出自己的手一如交出自己的心,放在他温暖的手掌中,一个用力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贪婪的呼吸着那熟悉的味道,如梦般的低语呢喃,“师傅,你又去哪里了?瑾儿好想你呢。”
轻柔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小脑袋,不由得拥的更紧了,“瑾儿,再等等吧,再等等师傅就带你回漠北,我们再也不踏足上京半步,好不好?”
仰起小脑袋,清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迷糊的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漠北吗?昨天师傅还教我骑马呢,上京又是什么地方?”
夏熵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摇晃着她的肩膀,焦急的道,“瑾儿醒醒,你是怎么了?瑾儿!”
剧烈的摇晃,瑾年只感觉头痛的厉害,看到夏熵她猛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怎么在这里?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自己刚刚是怎么了?
她用力挣开了夏熵的手,冷然的道:“大将军怎么在此?我阿珏哥哥呢?”
大将军?阿珏哥哥?
呵呵,她真的已经是静嘉郡主了,眼里的淡漠让夏熵瞬间掉进了千年的冰窖里,他冷的快要虚脱了。
他慌乱中竟有些语无伦次的,“瑾儿,瑾儿,我,我是师傅啊,是澜风……是你的”
“你还是柳涵姝的夫君,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瑾年冷冷地看着他,他满脸的凄然让她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话说得太重了,她有些心疼的内疚着。
“我说过了,那次是我的不对……可是瑾儿我……”他真的无力再解释下去了,单凭这一点已经够他死一万次了。
瑾年的心此时已经痛的支离破碎了,他痛,她比他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