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家。
尤娟娟和尤小勇几乎前后脚醒来,两人表情茫然打量着房间里熟悉的环境。 尤娟娟脸色变幻不停,时而恐惧,时而庆幸。 尤小勇则是震撼和不解。 他捂着受伤的脑袋,摸着脖子上已经血迹干涸的伤疤,茫然问道:“姐……这——咱们不是在酒仙……” 尤娟娟猛地伸手止住他说话:“别提,也别问!小勇,就当这事儿从来都没发生过,就当是咱们做了一场梦,以后把这事儿烂到肚子里!”“那张波……” “……不知道,也别提他!就当他死了!”
“可是,那些金条……”尤小勇有些不甘心。 “你要是想让咱姐俩都死,你就再接着提这事儿!”
尤娟娟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低吼。
她用力拍了拍尤小勇的脸,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给我记住了,咱们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以后波爷这个名字,提都不要再提,你要是提了,就是给咱们惹祸!惹要命的大祸!酒仙桥那边,这辈子都别再去!还有贾梗,你不认识他,连名字都没听过,记住了吗?”尤小勇使劲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姐,咱们……到底是怎么回的家?是谁把咱们给救了?你是不是知道?”
尤娟娟咬了咬嘴唇,道:“这事儿玄乎,我也不知道……你什么都别问了。但你记住了小勇,人家能把咱们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能把咱们再一脚踹进去!一定记住我说的话,把这事儿从脑子里刮出去!”
“那要是警察找上门来……”尤小勇有些担忧。 “不会的。”
尤娟娟摇头,“张波投靠我们的事儿没人知道,我们跟他每次见面都是晚上,他这个人每次来也都不让人看见。贾梗那儿也不知道我们,猪腿是张波自己卖掉的,咱们一分钱都没拿,也没参与。”
说到这儿尤娟娟有些庆幸,当时苏乙说了这条猪腿送给他们姐弟,但她为了稳住棒梗,也为了办好苏乙的事情,把双方关系打牢靠了,她做出了舍弃这点利益的决定,当时尤小勇还很不乐意,觉得姐姐是有便宜不占。 但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多么英明!就是因为她当时这个决定,使得她们姐弟跟贾梗之间完全没有牵连了。 “不对!还有个人知道!”
尤小勇突然想到一个人,瞪大眼睛看着姐姐,“苏援朝!姐,苏援朝肯定知道贾梗这事儿是咱们干的!当时我跟他见面,我应该是没提波爷的名字……对,我没提,但我说了是咱们手底下一个佛爷看中了贾梗……”
他越说越惊悚,颤声道:“姐,要是苏援朝把这事儿跟警察一说,那咱们……” 尤娟娟的表情也阴晴不定。 苏乙在这件事上全程没有露面,即使出手和警告也从来没有表明身份。 可尤娟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内心对这件事隐含的匪夷所思充满恐惧,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还是让她透过重重迷雾,窥见了苏乙若隐似现的身影。 她不能确定,也不敢去确定。 甚至不敢去细想。 “别管那边了。”尤娟娟深吸一口气,摇摇头道,“以后咱们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日子照旧。”
“要是他真卖了咱们,咱们就把事儿都推到他头上!”
尤小勇咬牙发狠,“反正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别犯浑!”
尤娟娟瞪他,“小勇,我再警告你一次,把这事儿忘干净了,张波和贾梗这俩人,提都别再提!还有,别去酒仙桥!”
“我记住了。”
尤小勇郁闷道,“唉,那么多金条,要是咱们得了,这辈子都不愁了,可惜了……”
“你还提是吧?”“不提不提,唉……” 尤家姐弟对于苏乙来说,是这件事唯一的隐患。 但没必要斩草除根,一来苏乙没那么心狠手辣,这姐弟俩不管是出于性格还是立场,也都是值得暂时信任的。 二来过度操作只会适得其反,别把别人都当傻子,也别过于高估自己的智慧。 苏乙觉得事情做到这一步,这结果就刚刚好了,过犹不及。 隐患不等于破绽,这两者之间区别还是很大的。 苏乙在卧室刚忙活完没多久,傻柱就敲门进来了。 “援朝,待会儿开全院儿大会。”
傻柱的脸色不是太好,“一大爷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家里的自来水已经通了,苏乙刚接了一脸盆水,摆湿了毛巾擦了把脸。 “脸色这么差,怎么,心疼啊?”
苏乙随口问道。
傻柱叹道:“别笑话我了。我就是……有点儿感慨。之前你和冉老师说我包庇棒梗这事儿没做对,我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服气的。我觉得你们对一个孩子太苛刻了点儿,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是对的。这孩子啊,真得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绝对不能惯他坏毛病!”“老话儿说,惯子如杀子,我到今天才明白,这话一点儿也不骗人!”
苏乙道:“人之所以要定下各种各样的规矩,讲出各种各样的道理,目的就是约束这世上的人和事儿别太跑偏。听不进去道理,又不按规矩做事儿,出事儿只是时间问题。”
“太对了!”
傻柱听得大点其头,对苏乙竖起大拇指,“援朝,今儿这事儿给我震撼太大了,唉,棒梗儿,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是打死都想不到,他居然惹出这么大祸来——对了,你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大事儿吗?现在不都不兴满门抄斩那一套了吗?怎么秦淮茹和贾大妈都被逮进去了?总不能他们一家都坏人吧?”
苏乙看了他一眼道:“甭问我,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援朝,你路子野,你没打听打听?”
傻柱陪着笑,“怎么说也是咱们邻居,你这满屋子家具不都是秦淮茹给你拉回来的吗?这关心关心街坊邻居……不也是应该的吗?”
“我关心得着吗?”
苏乙翻翻白眼,“该关心也应该是警察关心,这案子现在人家上下保密,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不相干的群众知道。我跑去打听?人家再把我当同案犯给逮起来。”
“行行行,不打听算了。”
傻柱有些失望,“唉,我就是觉得秦淮茹太不容易了,半辈子为了孩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结果落这么个下场。”
苏乙似笑非笑:“这话你应该去跟冉老师好好说说。”
“害我!是不是害我!”
傻柱笑呵呵指着苏乙,“我跟冉老师提这事儿纯属没事儿找罪受,我才没那么傻呢!我也就在你跟前发发牢骚,说好了,你可不能把我给卖了!”
“卖你又没好处,犯不着。”
苏乙道。
“呵呵,哎,许大茂怎么回事儿?”傻柱又问道,“我听一大爷说,这孙子是想害你没害成,反倒把自个儿折进去了,有这事儿没?”
他话音刚落,娄晓娥就推门进来,冷笑道:“傻柱,以前我只知道你是个混不吝,现在才发现,你还是个背后倒人是非的碎嘴子!”
傻柱老脸一红,但输人不输阵,道:“许你家男人干,不许我说啊?有本事他倒是甭干坏事儿呀?”
“是非婆子,我懒得搭理你!”
娄晓娥对他很不屑,“我找援朝有事儿说,怎么,你留这儿是还想听听是非,好出去跟别人倒闲话吗?”
“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搭理你!”
傻柱有些招架不住,嘿嘿一笑,便落荒而逃了。
等傻柱离开后,娄晓娥又不屑道:“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真不知道你跟他来往个什么劲儿。”“可能我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苏乙笑呵呵道,“物以类聚嘛。”
“我、我没这个意思啊!”
娄晓娥急忙道。
她微微沉默片刻后,郁闷道:“许大茂这事儿,我得跟你道歉,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混蛋,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儿来。我跟我爸今天在派出所里都跟警察说清楚了,这五百块钱跟许大茂没关系,他纯属在污蔑你。”苏乙点点头道:“这钱我从你手里借的,以后还的时候,也直接在你这儿还。”
“我可不是来跟你算账的。”
娄晓娥急忙道,她微微犹豫,道:“援朝,我想跟许大茂离婚,我不想跟他过了。我爸说,这事儿你能帮我。”
“其实不需要我帮忙。”
苏乙道,“出了这事儿,你要跟许大茂离婚基本不会有什么阻碍,就算有,我相信凭娄董事也能轻松处理掉。当然了,晓娥姐要是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不妨尽管开口。”
娄晓娥郁闷道:“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跟许大茂离婚的事儿……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担心的是我家!”
苏乙没装糊涂,笑道:“你们家的事儿,跟你和许大茂离不离婚没多大关系。”
“我直说了吧。”
娄晓娥看着苏乙,“我爸其实想撮合咱俩,不过你放心,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配你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大学生,我有自知之明。我是觉得咱们怎么也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就要坦诚相待,我不想揣着心眼子跟你打交道,太累,也侮辱了你这人。”
苏乙有些诧异,笑道:“晓娥姐,你这话要是被你爸听见,他得气晕过去。”
娄半城对苏乙放低姿态“折节下交”,目的就是为了让娄晓娥和他以一种暧昧的关系交往,最终达到撮合两人的目的。 虽然这个计划本来就不可能成功,但娄晓娥刚才那句话一说,就等于把娄半城一番心思彻底辜负了。 “他本来就昏了头,就算真把他气晕了也没什么。”
娄晓娥讥讽一句,“援朝,我之所以跟你实话实说,其实也是想你能给我家出出主意。咱们虽然打交道日子不长,但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头脑的人,而且你之前说过一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接下来几年……”
“援朝,说真的,我爸非常担忧,但未来怎么样他也说不清楚,他现在费尽心思,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可那天你说得那么笃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判断?”苏乙想了想,道:“晓娥姐,这个问题其实我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爸他怎么想。这样吧,等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
苏乙用了拖字诀。 他不想展现自己的未卜先知,他也不觉得自己透露天机让一个投机商人提前外逃算什么好人好事。更何况商人最擅长捕捉风吹草动,徐大有的风声不会小,以娄半城的地位和身价,他大概率会感受到动静。到时候就算没有苏乙,人家也会做出判断来。 原剧情娄家不就成功举家逃往海外了吗? “好,我希望许大茂这事儿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娄晓娥道,“我明天就去找街道办的人,正式提出跟许大茂离婚。说真的,这些年要不是我为了我爸,我早跟他离婚了!那个家是许大茂父母留下的房子,我今晚再住一晚,明天我就先搬到聋老太太家去,跟老太太做个伴,我跟她也已经说好了……”
娄晓娥看样子是把苏乙当成了“闺蜜”,竟干脆坐下来跟苏乙聊起了自己的心事和打算。 直到窗外逐渐变得喧嚣,聚满了等着开全员大会的街坊,娄晓娥这才意犹未尽停下倾诉。 这娄晓娥被称为“傻娥子”,真不算冤枉她。一般来说,苏乙一个大小伙子孤身在家,任何女人进了他家都要避避嫌,起码是找个正当理由,而且不能太大张旗鼓。 她倒好,大大咧咧就从苏乙房门走了出去。 人刚一出门,全院儿人的目光就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 苏乙都没出门,就收到了一大波恶意值。 偏偏娄晓娥跟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去了聋老太太跟前,笑呵呵打声招呼就坐下了,看得老太太也是一阵无语。 苏乙很快也出了门,随着街坊们陆陆续续都到场,全院大会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