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妤第三次站在了县衙门口,此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今天能不能见的到府尹,她一定不会死心的,今天不行就明天来,明天不行就后天来,总之一定要见到他为止。反正她最近也没有什么别的大事了,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这个,不管他是真的有事也好,还是对她这个小女子不以为然也罢,她就在这里跟他耗上了。
这一会衙役对她的态度倒是很好,大概是昨天收了她的银子的原因,见到她来不待她开口便主动的说道,“姬姑娘,你来了,我去里面帮你看看。”
织妤点头,“麻烦差大哥了。”一副良民的样子垂着手乖乖的立在衙门口等着消息。
不一会儿衙役从里出来,织妤都准备好了听到他所说的各种理由推辞,没想到这一次衙役却满脸堆笑。
“姬姑娘,里面请吧。”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希望今天也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吧,织妤在心里想着。
县衙的院落重重叠叠,七弯八折,若是没有衙役在前面带路还真的搞不清楚方向,织妤在心里反复的想着等会儿见到府尹时要说的话,整个人显得特别的安静和严肃。
终于,衙役将她带到了一处房间,大概就是府尹平常的会客厅吧,旁边的仆人给她上了一杯茶便离开了。
衙役也交待了几句说让她在这里候着,府尹眼下还有一些事,忙完了便过来。说完也离开了。
陌生而安静的环境里让织妤正襟危坐着,不敢有丝毫动作。抬眼看了看四周,别说没有半个人影,就连任何会动的东西也看不见。
风吹动着挂在窗上的帷幕,懒懒的拂动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织妤觉的跪坐的双腿有些酸酸的感觉了。也不知道这个府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她索性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动着。长这么大一直以前探讨重要的事情都是跟着洛清或是常羿,而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是倒是头一次了。心里倒底还是没有底的,此刻又被人晾在这里犹为觉的时间过的缓慢。转头四处张望也不见人可以问问情况。整个目之所及只见到逸辰一人。背负着剑安静的立在角落,无声无息。
“逸辰,对了,你是见到过府尹的是不是?之前清姨也就是从这里将你们领回去的。府尹大人,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你给我说说吧。”
潘逸辰摇头,“见是见到过,可那一次不过是远远的见到了,加上我们身份所限,均是低着头没敢抬头看。只听到了他的声音。”
“哦。”织妤有些失望,但也继续问,“那听着他的声音感觉怎么样呢?”
逸辰想了想道,“很有威严的吧,当时我们也顾不得多想,长途跋涉到了这里早已经麻木了,关于会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也没有特别的概念,只是听着他讲的话,执行着命令了。”
看来从逸辰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织妤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没个着落,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其它别的办法,她已经是过河的卒子,只能进不能退了。
正在织妤心思不定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织妤连忙打起精神静候着门口,果然,不一会儿便见到门口出现一人,观其衣着,气度,应是府尹本人了。
连忙上前施礼,“府尹大人有礼了。”
王颉之前听说有人想见自己,报的是一个丹矿的名字,这枳县大大小小的丹矿有十多家,赤帝流珠在其中只能算的上是很普通的一家,并不属于大型的丹矿,记的这家的名字还得源于洛清。这是十多家丹矿中唯一一家由女主出面当家的丹矿,他来任枳县府尹的那年便是赤帝流珠发生意外,常诺去世的那一年。由于刚刚上任,辖区内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所以他的印象很深。
这些年来洛清作为一个无子的寡妇,并未再行婚配,反而是将整个赤帝流珠支撑起来了,这点倒是他所没有想到过的。
因为对她的敬重和佩服,所以当他听说赤帝流珠有人来见他时,他才点了头拔了点时间出来。衙役之前只说赤帝流珠派来的人,并没有说明织妤的身份与她的情况,所以王颉一脚跨进来便愣住了。
整个会客厅里只有两个人,一个女孩子,一个男孩子,两个人看起来都不过十多岁,这种年纪按说在他们家里最多只能算上丫鬟仆人,赤帝流珠不是派人过来说有事要相谈吗?怎么没有见谈事之人呢?
像是瞧出了王颉的怀疑,织妤主动介绍,“府尹大人,要见你的人就是小女子了,清姨外出去了,赤帝流珠暂时交由我来打理。我此番前来便是有要事跟府尹大人商谈的。”
王颉见她说话有条有理,虽然身量不足,但气势却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丫鬟。据他所知洛清与常诺并没有孩子,而且这个孩子的年纪来看也不像是他们的孩子。这女孩是谁呢?能让洛清在离家之时放心把事务交给她来办?
昨天拿到的名简的确是赤帝流珠的,这点没有人冒认。况且一个小小的丹矿场也不会有人花这个心思来冒认吧,即使是冒认,也得做的像一点,怎么可能让一个半大的孩子出面呢?
王颉倒底还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动声色,听听她说些什么也无妨。
于是便招呼着织妤坐了下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织妤在心里暗暗的庆幸,府尹大人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且年纪尚小就不信任她,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都好,只要让她开口说话了,那么就是有机会了,最怕的是对方不给她机会开口。
之前与常羿对话的情况来看常羿似乎也并不看好她,所以此时她暂时还不能用常羿的名义来做任何事,何况她也想要试试看,如果没有了清姨,她自己一个人能不能办成一件事情。
“府尹大人,小女子姓姬名织妤,是清姨的侄女。我想大人也知道了,几个月前因为秦王的下令各个矿上都或多或少的分到了不少的劳力。”本来算起来应该是作奴隶的,但织妤瞄了一眼一直立在一旁的逸辰,怎么也说不出这两个字来,在舌尖打了几个转,最终还是换成了劳力。
王颉点点头,“确有此事,此事是由本府尹亲手分配办理的,当时是按各个矿上现有的人力与规模来分配的,不但是丹矿上,盐矿与铁矿都是如此,怎么?你们对此有什么问题吗?”
“不敢,不敢。这是秦王的命令,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即使心中拼命的大叫,当然是有问题了,这样子硬把人塞到别人的矿上,有哪个矿场主敢说完全没有影响呢?但如今的形势不要说在府尹的面前说起,即使在外面不是自家人面前也不敢有半点不敬之意啊。
“这个劳力到了矿上以后对矿上来说实在是太好了,一下子解决了我们之前的劳力不足之处,几个月下来,矿上的产矿量也比以前高了许多,不仅仅是我们,据我所知这枳县所有的丹矿均是如此,这段时间里的矿产量都提高了。”
“那就是一件可喜之事了,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问题呢?”王颉本是个聪明人,知道若是没有问题织妤断然不可能前来找他,是故前面说了这么些好话也不过是要引出后面的问题。这些从咸阳押至枳县的奴隶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都知道这些人就是一些不安定的因素,大多与六国的贵族宗亲有关,本来就是随时有可能生出一些事端的,何况小小的枳县一下突然涌出这么多人,他也是费尽了心思才尽可能公平的把他们安置到了各个矿上,难道他不知道对于大多数的矿场来说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人也是一个难关吗?矿场就是整个枳县的命脉,枳县这个地方,从来都是靠着各种矿物来生存的,这个县上上下下的子民,有一大半的收入都来源于各种各样的矿场。如果这些矿场出现意外的话,民众的生活受到影响,他这个当父母官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见织妤的神态又不像是有着非常急的事情,看样子应该不像是奴隶作乱这种大事,否则的话早在昨天她肯定就不仅仅就递上名简这么简单了,说不定早就击鼓闯进来了。
织妤定了定神,这才把早就想好的话娓娓道来,“现如今这矿产量倒是提高了,但因为前来采买的人员依然是原来的那些人,所以各家为了争着将自己的矿先行卖出,将矿的价格自行降了一些,而采买商家见状又借着这个机会向另外的矿主施压,几次三番的压下来,这丹矿的价格便直线下降,据我所知,在半年前,十金还只能买到十石上好的丹砂,但是现如今,十金已经可以买到十二石丹砂了。观此情形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性。”
织妤讲的忧心忡忡,听的王颉也皱了眉头,丹矿的价格不稳定,那么赋税也会受到影响,那么他这个当县令的自然也会受到影响了。
“市场上的价格一向是如此,买卖双方自行协商,如今虽然是这样一种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正是小女子今天前来找府尹大人的原因了。”
“哦?你有办法?”王颉眼睛一亮,感兴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