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洛清被一阵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一眼睛见到床榻边上一个小小的黑影。心下一惊,连忙摸出枕下的打火绳点亮屋里的蜡烛。
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了,摇曳的烛光中衬着织妤小小的脸上那种绝望而哀伤的表情越加浓重。
洛清从未在织妤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即使是在她刚刚得知了母亲的事情之后,实实在在被这样的织妤给吓了一大跳,晚膳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问他们几个都说今天还算是玩的挺尽兴的。
“织妤,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洛清连忙拉织妤坐下。
织妤却一个闪躲,并不靠近床边。直直的立在屋子中央,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洛清感觉事情重大,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了,伸手去揽她的肩将她拥进怀里,也不说话,就这样温柔的抱着她,等着她的情绪平复。
其实洛清心里不是不着急的,但见织妤这个样子,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既然来找自己自然会跟她说的,只是现在情绪尚未平复,只好耐心的等着她。
也不知道相拥了多久,怀里的人微微的动了动,从洛清的怀中退了出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洛清,“清姨,你说如果巫女自己本身力量不够的话,又妄动了一些自己无法操控的巫蛊之术,这种力量会反噬她对吗?”
听织妤平白无故又提到这个洛清有些拿不准了。这样的话的确是她说的,很久以前跟挽瑶聊的时候知道的,但是她给织妤的《且兰蛊经》只是第一本最为基础的,其中的巫蛊之术也算是比较常见的了,以她的力量纵使会有不适也应该不会太严重才对。昨天对她说的那番话是特意加重了的。为的是以防她太不注意身体了。
织妤似乎也并没有等着洛清回答她,只是语气苦涩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清姨,你说,我会不会死呢?”
听到这里洛清知是不妙,连忙稳了稳她,“织妤,别着急,先清姨说说,你是怎么了。”
织妤看向洛清,无神的双眸这才慢慢的聚焦起来,“昨天休息了一天,今天身体虽然还是有一点点没力气,但是也无大碍了。今天白天一整天都是好好的。直到晚上用完晚膳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便觉的肚子里一阵气流暗涌,直把我从梦中惊醒,直觉的全身上下都失了力气,但是比昨天一早还要严重。刚刚想来找清姨问个明白,起身才发现……发现……”
织妤几度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洛清听的一知半解,她虽然不会武功也不习巫术,但也没有听说过这巫术跟武功内力一般会涉及到身体的气息乱流,如果是这样她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听她说到一半心里更是急了,也顾不得想太多,急急的催着织妤说下去,“发现什么?”
织妤将手心摊开放在洛清的面前,“床褥之上都是血迹,清姨,我不知道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洛清一愣,看了看她掌心的血迹,又想起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心中理顺了这些事情,不知不觉中脸上那种紧张的表情慢慢被微笑而代替了。
“清姨?”织妤看的诡异,实在是想不明白洛清此时为什么会笑,脑子里更是被自己快要死了这种念头扰的无法思考。
“傻孩子,来,过来坐吧。”洛清引着织妤往床榻上坐下。
织妤尚在犹豫,“清姨,我……”
洛清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拍拍床沿,“没关系的,你坐吧,弄脏了明天洗了便是。你坐下再说。”
听洛清这么一说织妤只好依言坐下。
洛清与她并肩坐着,依然用手揽着她的肩膀,“这是清姨的错,倒没有注意到这个。织妤,你今年多大了?”
织妤见洛清神态轻松,知自己性命无虞,也道是洛清有法子救她于此怪病之中。“还差四个月便是十四了。”
洛清点点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织妤,你听我说,你这并非什么怪病,也不是因为不当的修炼了巫蛊之术所致。而是每一个女孩子都会经历的。这说明你已经长大了。”
织妤仍是迷迷糊糊的,望着洛清,似乎并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洛清接首道,“这个叫做天葵,也叫做月信,是每个月差不多的日子里就会有一次的,女孩子长到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会有了,这个就标志着你已经长大了,是可以有小宝宝了。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后来只要保养得宜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说着起身从衣箱里取出一叠锦帛出来,拿到了床边一边叠一边教导着织妤,“这面上的这层我们用丝绸的,会舒服一些,中间的几层因为我们家目前财力有限,所以暂时先用的旧衣绵麻布,你看,像这样子叠好了,两端再用细条的丝绸系上,将它稳稳的系于身下这样便不会把身子弄脏了。这个东西可以多做几个,每隔一两个时辰便要更换,到时候将丝绸解开,把里面的绵麻布丢掉,这个丝绸则清洗干净留着下次再用。好了,就是这样叠的,看明白了?来,将中衣先拉起来,清姨帮你系上。”
织妤每个字都听的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但这些字连起来的意思却是让她还是觉的有此迷糊,只听着洛清的指令便依言行动罢了。
洛清仔细的帮织妤系上,又扶她躺下。这才又接着动手连叠了几个放在枕下。吹了蜡烛也跟着躺在了她的身边,“今天就挨着清姨睡吧,明天我再接着跟你交待一些事。”
织妤心里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的紧张万分,适才听了洛清所言虽然一知半解但也明白自己并无生命之虞,加上身子本来就累,又是折腾了半天,只一会儿便是沉入了梦乡。
早上是被洛清唤醒的,时间虽然不晚,但见洛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早已经将她房间里的衣服,从里到外都给拿了过来,昨天晚上的时候织妤脑子里一片混乱,只着了中衣就直接过来了。
洛清见她醒了,笑道,“本来呢是应该让你多歇一会儿的,但因为前两日因你病了大伙儿都很担心,今天又不去用早膳也不好跟那些大老爷们解释的。所以就先将你唤了起来。这收拾一下去用过早膳你也不要去别的地方,就随我回屋,我再好好跟你讲讲一些注意的事项,下午无事便再好好补个午觉,可好?”
织妤自然是听从安排,知道这是女儿家的事情她也觉的不好意思再借此躺在屋里不知道如何解释。
两人洗漱完毕还是跟从前一样的时辰来到用餐室,大概耽误了一阵子,这会儿大家都已坐下了。
唐诏见到织妤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道,“织妤,今晨我打算叫上你一同前来用餐,却发现你没有在屋,心里想着你大概先来了,谁知道过来也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正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了,原来你一大早便去找清姨了。”
织妤脸上一红,也不知道如何答话,倒是洛清大方的笑笑,“我早上一起来便见这孩在院子里逛着,她说是昨前日耽误下了事情,今天起的早了,便来找我一起过来用膳,顺便在路上聊聊今天的安排。”
常羿一听这话连忙说道,“这孩子,哪有这么急的,你看你脸色还没有恢复呢,依我看啊,就算是做事情,今天也不能太劳累,最多在屋子里头看看书,查查帐什么的,就不要出门了。”
洛清答道,“老爷说的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想着今天就留在我屋里头,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再有点时间便去帐房清算一下这个月的帐,中午的时候稍稍午休一下。我让厨房里准备一些汤水也给补补。”
对于这样的安排众人都没有了意见。
整个上午,洛清细细的向织妤说了一些关于月信的各项注意的事项,再三嘱咐她每月的这几天千万不能太过劳累,不能触碰冰凉之物,如是再三。
织妤终于明白了她昨天不过是虚惊了一场,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好笑了。见到洛清刚刚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便惭愧起来,“清姨,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半夜跑来打扰了你的休息。”
洛清道,“说起来,要说不好意思的还是我才对,想你来了常家也有两年多了,我自己也是差不多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来的初潮,如今却是没有尽到半点长辈的责任,白白让你叫了这几年的姨。好啦,以后也不要跟清姨拘礼了,有什么事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清姨,可不许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见外的话。”
织妤点点头。
洛清接着又说道,“织妤,算起来你也算是大人喽,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人的话记的要告诉清姨,清姨帮你作主。”
织妤一愣,随即红了脸,“清姨……”
洛清笑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有一年半载等你及了笄就可以嫁人喽。”
织妤羞红了脸,“清姨说什么呢,我才不要嫁人呢,我呀,就想陪着清姨,哪里也不去。”
“那可不行,你不这是要害清姨吗?”
织妤不解的看着洛清。
洛清道,“中原的习俗,女子十五便行及笄礼,礼后则可以嫁人,这可不是你嫁与不嫁的关系,秦国有令女子十五可嫁,最晚不能超过二十三岁,如过二十三而不嫁,其父母有罪。你说你不嫁不是害我是什么?”
织妤看着洛清一脸认真的样子倒是一愣,想了片刻突然笑了,“清姨,你又唬我了。就像是这样的,那我也还有九年的时间呢,不急。”
洛清拢拢她的头发,“你哟,人说女大不中留,再等两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无论如何,清姨也是希望你幸福,如果真要嫁人的话有中意的人记的要跟清姨说哦。”
“好”织妤随口答道,也没有太把这当成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