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将书摊开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再从屋子的一角抱出装着之前收集到后按其要求晾晒研磨成粉状的各种毒物陶罐子,以及装着收集到的月圆之夜未见阳光的露水的罐子。郑重的将它们放在了案几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它们。
说来奇怪,原本这么多种毒物混在一起应该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的,虽然有些动物的唾液或是血液有点让人反胃的恶心臭味,但因为有毒的花草却常常是有着艳丽的外表和让人迷醉的异香,两相相混合,又经过了晾晒与放入不见光的罐子里施咒放置七天七夜,现在打开的瞬间所闻到的却是一股若有若无淡雅的幽香。这种香气说是空谷之幽兰也不为过,却又比世上任何一种姻脂香粉来的好闻许多。
织妤仔细的将露水轻轻的一滴不剩的倒入了毒粉的罐子里。随即拿出一早就放在旁边的小刀片,右手握着小刀的刀柄,刀尖轻触左手掌心,一丝铁气所特有的凉意从肌肤渗透进身体,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做了这么多准备如果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不是害怕受伤,而是害怕哪个环节出了错,导致不成功。
织妤望了望屋外,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大概不出半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且兰是什么样的?如果娘亲在的话她又会怎么做呢?作为且兰的巫女,在最后的时刻也是以且兰为先的,在她的记忆中娘亲好像是天上的神明一样,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不管遇到什么要的问题好像只要有娘亲在她就不用害怕。以前不明白娘亲做了些什么,经过了这些事之后,特别看到了清姨的人生之后她才越来越明白了,娘亲并非无所不能,只是她总是会用尽所有的方法所有的努力解决问题。娘亲可以,清姨可以,那么她也可以!
织妤在心里坚定的对娘亲说,“娘,请放心吧,我现在很好!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巫女的!”
右手稍稍用力,在左手掌上轻轻的划了一刀,刀锋很利,随着刀尖的游走,左手心中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有殷红的血一点一点的从伤口上沁了出来,慢慢汇集,顺着左手心慢慢的往下滑。
织妤此时此刻并没有感觉到疼,而是全神贯注的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罐子里,将左手准确无误的移到了罐口上方,郑重的将手握成拳,殷红的血顺着掌心慢慢的滑落。
滴嗒一声,第一滴血落到了罐子里。
如同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一般,罐子内“嗤”的一声,开始剧烈的摇动起来,罐子里原来的混和了草药的露水犹如刚刚烧开的水一般翻滚着,不断往上空冒起白色的烟雾。
织妤立即将双手平置于陶罐上方,将掌心向下,迅速念起刚刚又温习了一遍烂熟于心的咒语。
随着咒语一遍一遍的念着,陶罐仿佛受到安抚的烈马,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直到一切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织妤感觉到什么一般,缓缓睁开眼睛从陶罐上方看过去,此时此刻,陶罐内平静的仿佛一面湖水。只是,如今天的湖水有些深不见底,看不清颜色。
这样就结束了吗?那她究竟是成功还是没有成功呢?现在似乎也丝毫看不出来,按书上所记载的,此时此刻,她只能将其封存起来,不能见一丝一毫的阳光,等一百天以后再见分晓。
她半点不敢怠慢,一切以古书记载为准,又将陶罐封闭好,放入墙角。
等做完这一切织妤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了。施咒的时候是极其耗费心神的,所以从前娘亲每次做这些事情之前都会交待好她不要打扰,让她好好休息。通常这种时候就是她最无法无天的时候,明明知道娘亲不可能来逮自己,就趁这个机会跟出去玩,或者后来就成了趁这种时候来试验她的那些盅物和各色的药了。
看着窗外天色似乎才刚刚蒙蒙亮,这种时候她应该还可以先回到床上再一会吧。她虽然不知道娘亲的感受是怎么样的,但每次一个普通的咒语娘亲不过就是休息个把时辰就可以恢复了。她再睡一觉起来应该就没有什么了吧?
眼前越来越模糊,两只腿也像是快要承受不了她的重量似的,有些发软。体力像是严重透支到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了。
织妤拖着最后的一丝力气爬上了床,身子一歪,眼前一黑就这样子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了,织妤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刚想要坐起来,一动却发现身子像是做了很累很累的体力活一般有些酸酸痛痛的感觉。一下子又跌回床上了。
这一番的动静惊动了此时跪坐在案几前的洛清,她连忙站了起来,放下手上拿着的书简,朝织妤的卧榻走来。
“醒了?”关切的问道。
“清姨?”织妤有些惊讶的看前眼前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早膳的时候一直没有等到织妤,常羿问了一句,想让人去叫她一声,洛清连忙制止了,说织妤最近的确有点辛苦,如果难的睡着了的话就让她多睡一会儿,不要去吵醒她。让厨房里留点点心就可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洛清心里仍然还是有一些放不下。她这一番话是说给常羿和翠薇听的,免的他们跟着担心,同时也是她的希望,她希望织妤真的如她所说的一时不小心睡过头了而已,但是理智的内心又是知道织妤这个孩子责任心强,睡过头这种事从她到这里以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就怕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太大了她承受不了生了病,所以用过早膳以后,她索性哪里也没有,从帐房里拿了这些时日的帐本到织妤房间来看看。
她进来的时候织妤正躺在床上睡的正熟,洛清放下手中的帐本,又走近了再看,织妤却是睡的极安稳的,表情也很祥和平静。呼吸平稳,胸口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微微的起伏着。又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有发烧的迹像,洛清这才将心里的不安放下。真心的觉的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
坐到了一旁一边看着帐本一边等着织妤醒来。
织妤望着面前的洛清,又看了看窗外此时阳光明媚的撒进来的光束。这光景看起来似乎已是中午了?
“清姨,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是午时了,你准备准备正好去吃午膳合适。”
织妤脸上一红。这就是所谓的睡到日上三竿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用呢?这一睡居然就睡到了午时。她连忙翻身坐了起来,这一翻身忘记了手上划到的伤口,此时一用力撑在床沿顿时一阵刺痛,条件反射的收了回来,身子不由的往右边一歪。
洛清连忙扶住她,有些愧疚,“织妤啊,最近真是辛苦你了,你身子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先休息一天吧。”说着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织妤也觉的奇怪,这种感觉好像一场大病初愈,明明没有哪里不舒服但就是全身软软的,不太提的起力。
“清姨,我没了病,不碍事的。”说着就要起身。
洛清挽着她,见她的确没有什么发烧的症状,心里原本想着大概只是最近太累了,休息的少了一时睡过头了,但此时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又一眼瞧见她刚刚用手撑过的床沿有一丝血迹。心中微动,拉开织妤的左手掌。只见上面一条长长的未愈的伤口。
那伤口本来经过几个时辰有些微愈了,刚刚织妤不小心用错了力,又把它扯裂了,所以才在床沿留下了痕迹。
织妤连忙想要将手缩回来,心中的解释尚未说出口。却见洛清表情凝重的看着她,一开口便是问到了中心。
“织妤,你昨晚做过巫蛊之术?”
织妤知道隐瞒不过,便点点头。
洛清拉了她的左手与她双双坐在床塌,将织妤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一边轻轻的抚摸一边像是将目光投向远方说道,“清姨虽然不懂的这些,但以前也曾经听你娘说过,但凡需要用血作为引子的巫蛊之术都是极其耗费巫女的体力的。每次进行这样的巫术巫女们都会视情况而闭关几个时辰到三天不等。因为不论巫术有没有成功这段时间是巫女们身体最弱的时候,为防不测她们都会选择静养一段时间。这种巫术对巫女体力的损耗一则与巫术本身产生的力量有关,二则也与巫女自身的力量有关。织妤,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在研习什么样的巫术,但是清姨想要告诉你的是,凡事欲速则不达。你现在的情况有几点不利,你要记清楚,其一你年纪尚小,身体骨骼均未成熟,体力本就不如成年人。其二,你巫术的功力不强,很容易被外力所侵。其三,你对你要研习的巫术了解的并不多,没有人的指导,只能靠自己看书领悟,容易犯错。其四,你日前时间都安排的很忙,休息不够,身体的状态并非最佳。以这四点来看,我此次要很严重的告诉你,下次绝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而且,如果你要做此类的事情,至少也要事先知会我一声,我看今天你就留在房间里休息,我对外称你病了,一日三餐均给你送到房间里来,明天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