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吗？一杯南威尔啤酒。”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搂着一个丰满的女人走进来，他在柜台上拍下几枚便士的硬币，“再来点吃的，要两串鱼丸。”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酒保一点也不热情的给他倒了酒，再从锅里拿出两串鱼丸。
因为克里维斯听到了格尔曼.斯帕罗的名字就沉默喝酒，没有说话了。雅尔菲斯的目光也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看向了刚刚进来的那个男人……手里的鱼丸。
雅尔菲斯没有见过这种食物，有些新奇，他本以为两串鱼丸应该有一串是给女人的，不然为什么这个看上去就很小气的男人会点两串呢？
只见那个醉醺醺的男人自己吃了一串，又把另一串吃了五分之四，就留下一个给女人，还故作潇洒：“吃啊，这东西不错。”
好吧，他的确很小气。雅尔菲斯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些事不亲自看看，他的确想不到。
雅尔菲斯可以肯定，他的确看见了那男人怀里的那个丰腴女子翻了一个白眼，嗯，他也可以肯定，那个男人没有看见女人翻白眼。
隔壁一个女海盗嗤笑了一声，大声喊道：“给我来一杯烈郎齐，随便来三盘特制腌肉。”
这个男人有点不高兴，可是一看到这个蜜色皮肤的女人手臂上的疤痕和腰上的刀，怒火瞬间缩回去。
在海面上混的女人都不好对付。
“等我卖掉了香料，就带你去吃鲁恩烤肉，那可不是这里这种骗人的玩意儿，是真正的贝克兰德那边的贵族喜欢吃的烤肉。”年轻男人强行挽尊。原来还是个小商贩，靠着低价出售香料赚钱。
其实其他人根本不在意他，他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
“这叫自我意识过剩~哈哈哈，小圣子，你这就不懂了吧。人性啊，总是奇奇怪怪的，永远不会是刻板的认知的~”
脑袋里又是那个奇怪语调的声音，还有那讨厌的仿佛说教又仿佛引导的他的男人，还有那薄荷叶的香味，还有那长长的衣摆……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曾经也会有人引导我学习人性？
我真的从来没有得到过人性吗？
还是……我只是失去了人性。
“最近港口检查得特别仔细，是来了什么贵人吗？”
走进来的水手们在交谈，打断了雅尔菲斯的思路，然后他脑袋里所有的关于曾经的疑问好像被隐秘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听说‘血之上将’可能来了。他要去狩猎‘冰山上将’，我在港口那里待了很久，据说是‘冰山上将’找到了一个宝藏，里面的宝贝让海盗将军都眼红！”
又一个水手说。
“幸好有‘代罚者’，不然我们可就惨了！”
往日他们说起这些，嘴里都是不屑，但是现在说起来，却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就连有官方背景的水手，也会小心称呼那些海盗的称号。
这是因为“血之上将”和他的船员很可能就在他们周围，他们打心底的畏惧着那些大海盗们，但又因为官方势力，他们又畏惧他们。
这……人性果然很复杂。
雅尔菲斯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大声嘲讽着，炫耀着自己知道了多少“隐秘情报”，即使不用导师的鉴定和推演，一听就知道非常的荒谬的大话。
这就是“吹牛”？
与舞会宴席上的唇舌之间的谎言本质是相同的，甚至更加显而易见，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欢乐，这样配合着呢？
不都是谎言吗？
有什么不同吗？
雅尔菲斯非常的好奇，想要深入了解他们。
“他们总是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也习惯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
“他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也可以扭曲如蛆虫。
“不要靠近他们，你不会喜欢靠近这么恶心的生物，不是吗？”
温和的告诫声在耳畔响起，这又是谁这样告诉我的？
应该是金发的、温和微笑着的、小孩子？
“他们也应该尊重，所有生灵都值得被尊重。”
是我的声音，他的金发应该很软，特别舒服，不然我为什么一直喜欢摸他的脑袋呢？
我曾经到底遗忘了什么？
好想知道我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他们都不把自己当成人看，你为什么要尊重他们？”
还是那个温和劝告的声音，好像有点急了，不满的看着他。
“不要他们他们的称呼了，因为我们都是人类啊。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被人尊重，他们也有自尊心。”
“我可不是人，您明明也不是……”
“哦，该死的‘代罚者’。”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雅尔菲斯的回忆，让雅尔菲斯不至于再次陷入回忆中。
热闹的地方突然出现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不屑、鄙夷，甚至于嘲讽，就是之前那个年轻的商人。
真像是一个企图得到别人关注的小丑啊。
他嘴里喝南威尔啤酒，抖着脚，在那大放厥词：“真不知道你们喜欢他们什么。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怎么需要缴纳那么多的钱？他让我们在海上冒险，自己在岛上享福，最后享受荣誉。”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破绽，拼命攻击，却没注意到搂着喝酒的丰满女郎突然站起来，神情不悦瞪着他。
暗处其他的几个人也想动手的，却被雅尔菲斯暗示着按住了行动，他很好奇这个商人的说法和人类的多样性。
“以前都是随便进进出出的，我可以来来回回随便买香料，可以赚很多钱。但是他们一来，每次都要交税。居然还有人认为他们高尚？他住在公寓里，坐马车出行，每天吃肉和奶酪。哈哈哈，真正高尚无私的守护者，应该住在山里住在贫民窟里，过着贫穷质朴的生活。”
年轻商人的心里满是偏见，嘴里都是不屑。
雅尔菲斯冷眼看着，的确，就像记忆里那个金发少年，的确有些人扭曲如蛆虫。
坐在雅尔菲斯旁边的克里维斯转过身，问他：“你的意思是，他们维护治安让我们可以在路上安全的走着，他们却不配乘坐马车？他们保护我们的安全，抓捕海盗、邪.教.徒……用同伴的生命维护秩序，所有这一切加起来，他们却还不配得到金镑住起房子？”
年轻商人看着克里维斯，缩了一下肩膀，然后又看了看大家的眼神挺起脖子：
“我没有说他们不配。但是他们已经得到报酬，你们把他们看得太过美好。这些不过是他们的责任，不值得你们称赞……”
外厉内荏的年轻商人一句话没有结尾，暴怒的劝酒女郎将玻璃酒杯砸在那张鼻孔张开的脸上。
女郎对这人怒目而视，“恶心的爬虫，■■■■■■■■！”
说完了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还踹了一脚。
年轻商人被女伴痛揍，目瞪口呆，酒也醒了。他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都白了：“不，不是，我……”
雅尔菲斯坐着一边，笑着，仿佛看了一场美妙的喜剧。
嗯……还是克莱恩说的那样，世界还是值得守护的，不是每个人都没有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