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绑匪陷入诡异的沉默中,似乎完全没有料到瞿晌能这么狠,竟然能见死不救。
瞿晌强作镇定,俊脸格外严肃,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有多慌。
他甚至感觉喉咙里像是掉了根猫毛,又干又涩又发痒,而且冷汗一直往外冒,背后的t恤早就浸湿一大片。
闪烁的霓虹里,瞿晌高大修长的身形绷直得如同拉紧的弓,盯着桥下的后海,不知在看什么。
粼粼的清澈水波里,少女芊细娇小的身影越来越近。
瞿晌握着手机的右手颤了一下,呼吸都紧张起来。
她过来干什么!骂他?打他?教育他?
月色里,少女清雅动人的脸上,双眸深黑而望不见底,平静而镇定。
她没吭声,低头快速在手机上输入一行字,放在瞿晌面前:【我明白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瞿晌心尖像是过了电一般,心情复杂至极,英俊的侧脸上一阵红白。
夏欢平静地看着他,又输入几个字,【挂电话。】
瞿晌攥紧了手机,无数念头快速在脑海中掠过,终于下了巨大的决心,按下了挂断键。
和聪明人在一起,真没办法藏得住秘密,就连他用激将法,她一眼就能发现端倪。
都说七窍玲珑心,他好奇这丫头的小身板里莫不是装着九窍玲珑心?
远处酒吧里音乐的轰鸣,越发衬得二人此处的清冷。
偶尔有一两个醉酒的人路过,冲着夏欢吹两声口哨,“呦!好水灵的美女!来来来,哥请你喝酒!”
瞿晌脸色倏地黑透,下一刻,夏欢便被他霸道地拉到身后,他刀锋一般的眼神冷冷地扫过二人。
“开,开玩笑的!兄弟,别介意啊——”刚才还醉意醺然的男人被吓得一个激灵,转身踉跄地溜走。
瞿晌转过头,眼神复杂,“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他轻咳一声,“你都看出来了?”
“嗯。你故意这么说,是为了激将绑匪让徐茂林亲自求救,从而确认徐茂林真的在他手上。”
“很明显?”
“嗯。”
“我也想确认一下徐茂林是不是还活着。”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太鲁莽?”
“嗯。”
“……”瞿晌汗颜,这丫头的回答每次都很实诚。
夏欢递上干净的手帕纸,她的声音如月色般清透温柔,“你手心里都是汗。”
瞿晌怔了一瞬,将手帕纸握在掌心,心底种种情绪涌动。
他知道她的聪明,她的凶猛,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恰到好处的体贴。
夏欢回望向他,眸色黑而幽深,“全新100元纸币净重1.15克,体积是101.64立方厘米,所以1000万是1000个百元,重量是115公斤,体积是101640立方厘米。”
“综上,绑匪要求你在半个小时内,独自取出四个装满钞票重达115公斤的大行李箱,到规定地点赎人。”
“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一开始,绑匪就知道你会失败。”
“……”瞿晌深深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智商压制的刺激。
“绑匪想要的不是钱,而是想羞辱你。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你没有上当。”夏欢黑瞳里有极细的光芒闪动。
她下巴微抬,浅色的唇角微微上挑,眼神睿智而倨傲,“你放心,我会替你出气。”
瞿晌脑子嗡了一下,低头瞧着她认真的眉眼有点断片儿。
他心底气闷又觉得好笑,她一个还不到他肩膀的小丫头,信誓旦旦地要给他做主,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八壹中文網
“绑匪应该会很快再给你电话,你要告诉绑匪你已经准备好你全部的现金,一共有两百万,但是必须见到活人,才能一手交人一手交钱。”
她走到摩托车旁打开车后的指纹锁,后座顿时弹开,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大手提包。
“我不能收你的钱。”瞿晌坚定拒绝。
夏欢将钱再次递给他,态度坚决,“这钱本来就是你的。”
瞿晌皱眉,微微眯起的长眸里是一团燃烧着的危险戾气,“什么意思?”
“阿姨给的聘礼,我全取出来换成了现金。”夏欢大大方方的答,“物归原主。”
瞿晌高大的身躯俯至和她平视的高度,眸光凛冽,极具侵略性,“这么急着和我拉开关系,是因为你心里有人?”
夏欢白皙的面颊骤然炸开无数红云,“你胡说八道什么。”
瞿晌的脸如冬雪初融,满意地伸手用力揉乱她的发,“小丫头片子,既然你这么坚持,嫁妆我就勉为其难收了。”
“你——”夏欢耳根微燥,一张脸涨成熟透的红苹果。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这人根本就是一胡搅蛮缠的臭流氓!
手机再次响起,瞿晌一下子打直了背脊,二人齐刷刷的看向手机,脸色同时冷肃下来。
瞿晌戴上一头耳机,并将另外一个耳机放进夏欢手里。
夏欢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
“救救我——!”
刺耳的呼救声震聋耳膜,电话那头是徐茂林痛苦的惨叫,近乎哀嚎地哭喊说,“救命啊小晌!他……他们真的会杀了我!”
“你就算不念旧情,看在你妈妈的份上,也不能见死不救!”
瞿晌脸色变幻不定,凛冽的目光看向沿河来来往往宿醉寻欢的年轻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在黑暗的某一处,一定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瞿晌静默片刻,双眸看着漆黑的夜,嘴角苦涩而自觉嘲讽。
他嗓音低沉克制,“徐叔,既然提到我妈,那就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车祸前一个月你会提前给我妈和那个人买下巨额的人寿保险,而且受益人的名字填的是你?”
“请问你是有预知能力,还是——你根本就是那场车祸的主谋?”
手机那头,有短暂的死寂。
随即而来地是更凄厉地的惨叫,徐茂林声嘶力竭地低吼道,“瞿晌你个王八蛋!你别忘了,没有我的签字,遗嘱就无法生效!”
他默认了。
虽然瞿晌很早就猜到徐茂林居心不轨,也看到了夏欢收集的证据,但是这个人总还是他仅有最后一个熟人……
瞿晌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撕扯着太阳穴周围的神经,有种被火灼烧的痛感。
绑匪冰冷的声音响起,“五分钟内,把钱从银锭桥上的第三个石柱子丢下来,不然他少的就不只是三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