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刚才还乱糟糟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说话的人。看到是如今关内最大成衣铺子苗家时,瞬间露出了然之色。说话的人叫苗其春,其叔父取了董必达的堂姐,与董家成为姻亲。借助董家是皇商之力,利用低价拿到纺织原材料,一倒手便能赚一半差价不说,还能够依靠董家,获得第一手纺织行业的动向。知道今年是寒冬,麻要大涨。苗其春便在夏时低价购入大量麻布,又让关内各处制衣行提前制出了厚麻冬衣。等着再发一笔横财。谁知。今年入冬便杀出了秦家羽绒服,董家皇商之位也不保。苗其春的叔父不得不与其妻和离,又担心连累苗家,举家迁出苗氏族谱,远走岭南。虽借此躲过董家夷平三族之祸,但终其一生无法再回京城,死后也不能入祖坟。作为被其叔父一把拉扯大,又让位家主之位的苗其春,对秦家的憎恨,比常人更甚。只是……“苗老爷,有些话说说就过去了,你别危言耸听,如今秦家可是皇商,秦立夏可是实打实地六品朝官,小心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是啊老苗,不如你仔细说说,这秦家怎么误商了,只要你说出个一二三来,能够服众,指不定真能把秦家驱逐出京呢。”
这些人看似在劝他息事宁人,不要落人口舌。实际上都是在煽风点火。苗其春知道他们心里揣得小九九,也不屑于戳穿。相反。他还要利用这些人的同仇敌忾,扒掉秦家一层皮。倒不是他想报董家之仇。董家的事那是触了天子的逆鳞,再说该死的都死了,他报仇也无用。他纯粹是想与京商抱团,把秦家赶出京城。如此一来,他囤积卖不出去的厚麻冬衣,减价卖还能收回成本来。“陈会长,我老苗虽说只是一介商贾,家中也无人做官,没有背景靠山,可我敢为不公开口,这秦家先是利用羽绒服拿下皇商之位,又利用低价羽绒服挤占了别的冬衣市场,他还提高工人的酬劳,逼着我们也不得不增加成本。”
苗其春拍着桌子,大声喝道:“他这是狼子野心,就是想挤垮我们,然后等我们垮了,这大乾只有他秦家一家独大的时候,他家做的衣服,想卖多少钱卖多少钱,工钱想给多低就给多低!”
“可惜那些工人受到秦家煽动,被一时的利益蒙住了双眼,可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应当知道秦家不除,是我们所有商户们的大敌,所以,必须将秦家驱逐出京,才可保京城商户们的大平!”
在这里的都是京城的大商户。他们都是要养一个家族、肩负重任的。挂名被查补了税,已让他们其中不少人,不得不想办法去挤压市井小贩们的利益。此时,苗其春一番话,说出了他们最担忧的事。他们哪里还能克制。“老苗说得对,不能再放任秦家这么干下去,秦家这是要毁了我们的根基!”
“是啊,他们这狼子野心,徐徐图之,比当初董家的欺行霸市还要可怕,趁着他们刚来京城还没站稳脚跟,我们还能撼动他们,若是时间久了,到时候想赶走他们也不行了!”
两家专门借助地域和运输差异,赚取差价的商户,优先表示支持。要知道。秦家的商品价格都极低,再加上有官家运输相帮,他们根本赚不到什么钱,也与秦家打不了交道。既然不能为盟友,那么便做敌人也不错!只要秦家产业不入京,他们封锁了入京的水路陆路,无论是肥皂还是羽绒服,从各地运来再卖出,涨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彼时互相竞争的两家,此时俨然一个鼻孔出气。准备一致对抗秦家。“这……”陈会长今日召集众人,确实是打算商量出一个章程来。然后他去向秦家表态,让秦家收敛一下,不要太与别的商户格格不入。可他没想到,苗其春竟打着驱逐秦家的主意。不论成功或是失败,激起的群愤平息不了,京城商会得罪了秦家,只会怪他这个会长统筹不当。陈会长觉得他如今里外不是人。真想辞了这个会长不干了算了。“走!我们去秦家,找秦家讨个说法!”
“如果秦家还是一意孤行,非得跟我们所有商户对着干,我们就让秦家所有产业在京城消失!”
苗其春振臂一呼。煽动着众人今日便与秦家一较高下。“等等……”陈会长想要阻拦。可惜苗其春根本不听他的话,带着七八个要与秦家一争高下的商户们,就冲出了院子,踏雪前行。“真是冲动啊!”
“秦家有天子撑腰,他们还想把秦家驱逐出京?怕是惹怒了秦家,直接学董家一样,无论哪一行哪一业都先紧着董家赚钱……咱们的苦日子才叫到头了!”
董家好歹为了赚钱,商品无限加价,寻常百姓买不起。可秦家不同。那是从高到中再到低级的货物,想要一扫而空,只需要一句话的事。如今市场上花钱买东西的人们胃口都被秦家养叼了。赶走了秦家,他们乐意,那些买东西的人们不乐意,如今怎样赶走的,日后便要怎样迎人家回来。陈会长其实不想搭理苗其春的任性行为。可苗其春现下还是京城商会一员,不能放任不管。他连外衣都顾不得披,踏着雪追了上去。原以为落后于苗其春追不上去,谁知道刚出院子,便看到苗其春等人站在门口处,撅着屁股猫着腰,像是在拜见谁一样。苗基春一行人里除了商贾之流还有权贵之家。寻常小官他们定然不会如此。可这里是京城商会聚集之处,位置略微偏僻。今日又下了大雪,朝廷大员就算今日无事可议下了朝,也不会这么快抵达这里。再说了,商贾末流,朝廷大员也不屑为伍。“这是哪位贵客登门?”
陈会长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迎上去。当看到来人时,他脸上笑容一僵,下意识地心里一痛。这可真是“贵”客。“各位老爷们不必多礼,你们怒气冲冲的是要往何处去?”
唐清柔堵在门口,温柔出声。似乎她不是早就来到这时,在门下站了多时,听了多时,而是刚到,对一切毫不知情。“我、我们……”起哄的两个商人看到唐清柔人畜无害的脸,却想到自己补交的二十万两银票,心里一阵抽痛。再看唐清柔身后跟着的四个皇宫侍卫,更是腿肚子打转,不敢再开口。京城现在谁人不知,唐清柔与秦小满关系非同一般?而唐清柔可是市互监,专门管理他们的朝廷官员。当着唐清柔的面说要将秦家驱逐出京,那可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但凡唐清柔以后在商税或是什么事上卡他们一下,就能让他们把从秦家赚来的银子再赔进去!“唐大人,你来得正好,秦家误商,扰乱商行的规矩和秩序,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害得我们全京城的商户没饭吃喝西北风,这件事,你得替我们做主!”
唯有苗其春豁出去了。根本不惧唐清柔的官威,以命相逼。“今日唐大人若不给我等一个说法,我便吊死在秦家门前,让天下人看看,未来帝师是如何毁掉我大乾商业根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