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早在皇家侍卫特意来站岗,等候案件审理进度时。秦小满就有猜测,天子最后会亲临。定下秦家羽绒服为军服的可是天子,如果他没有翻案,天子也不会自打耳光,定会保他。毕竟秦家制衣的工序在那里摆着,谁都知道这是一个针对秦家的局。而如今现在翻了案,五千将士被人害死,天子定会亲自讨回一个公道,也好给死者家眷一个交代,给前方战场上的将士们一个态度。还要敲打那些为谋私利,而不顾军情大义的官员们。来一趟,亲自处置董家,是最好的做法。秦小满朝外看去。便能看到明黄的车架停在了大门口。一个身形修长、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阔步而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连忙跪下。秦小满再不情愿,也只有单膝跪地,敷衍地喊了一句。暗中抬头看了一眼走进大堂里的中年人的面容。看完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心里不免有些打鼓。都说外甥似舅,虽说他现在长壮实了些,不那么像了,但两个人吊儿郎当、扮猪吃老虎的感觉,是从骨子里接近。他都在考虑要不要认下流言是真的事了。正想着,天子已经阔步走到了秦小满的两步开外。大堂里尸体和活人都不少。但天子一眼便认出了秦小满。“平身,大家快起来吧。”
天子说着,朝着秦小满伸出双臂,正要虚扶一把,体现出礼贤下士的诚意。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秦小满就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假如他没看错的话。秦小满刚才是只跪了一条腿?“多谢陛下。”
秦小满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子伸了手。虽然没有借力,但还是道了谢。就像。翻案之事,天子虽未出手,但他知道,天子在暗中定是做了许多。才会让公开审理的案件,并没有其他势力掺杂其中,让这个案子变得更加复杂。“朕曾数次想过,与你秦小满第一次相见,会是如何,没想到会在此处,是此情景。”
天子上下打量着身穿囚衣的秦小满。身形与长相,并不符合当下风流才子的模样,反倒有种武者的英气。假如不知道秦小满的才学有多斐然,定会被这不算出众的外表蒙混过去。只是……天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盯着秦小满逐渐像个老学究一样板起的脸庞,总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好像……似乎……那不时闪过灵光的双眼,和那笔挺的鼻梁,还有嘴唇……和每日铜镜里看到的自己有些相仿。都说女子随爹,但三位公主五官与他都有相近,却都不像他。反正像长姐多一些。倒是秦小满,与他颇有父子之象。想到自己对秦小满未来的安排,天子喜上眉梢。这可真是缘分到家了!“陛下?”
旁边李公公见天子盯着秦小满的脸庞,又是面露欣慰的笑容,又是不住地点头。持续了片刻,一言不发。他心里开始发毛了。天子这是看着秦公子看入迷了?“朕只是在欣赏,剑南道第一大诗人的风采。”
天子随口扯了一个幌子,看向已经在旁躬身候着的黄少卿。“案子又有何进展?”
“回陛下,李麻子原是董家的奴仆,为了将功赎罪,不仅招了董继武是如何杀害肖成枢副将率领的百人先锋队,如何避战而逃的,还交代了许多董家没有查到的罪责。”
拔出萝卜带出泥。李麻子供出了董继武,担心董家其他人报复。交代出来的事,每一件拎出来,也足够董家灭族的。“董家众人入狱,朕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可他们咬紧牙关不供认自己的罪行,如今连自首的机会都没有了。”
天子随手翻着董少卿递来的案卷记录。哪怕有所准备,可扫了几眼李麻子的供词后,依旧心惊肉跳。区区皇商董家,十年间竟敛财数以亿计?还打着皇商的旗号,巧取豪夺,坑害了不少商户,打压了不少没给董家行方便的地方官员。天子翻到后面,不是李麻子招供,而是黄少卿调查到的罪证时,呼吸一窒。“董家所有家产加起来,不过数千两,剩下的银子哪去了?”
天子看向李麻子。不出意外。董家应该有私藏小金库。“陛、陛下……小的不知,小的知道的都说了。”
李麻子再次以头抢地。生怕天子疑心他不老实撒了谎,再给他上刑。别说再来三十大板。就凭那些使出吃奶力气打板子的衙役,他担心自己说完有用的供词,打不到十板子就要去见阎王。“你已不在董家十数年,就算知道,恐怕也早换了地方。”
天子很理智。十年以前。董家还只是追求大乾首富的大富豪。当上皇商后,全族才迁到京城来。京城城门守卫,是由长姐手下监管的,查验过往十分严密。董家定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藏宝运出京城去。反正只要在京城,迟早有找出来的那一天。天子也不着急,把案卷还给黄少卿,走到公堂桌案前。“去,把董必达带上堂来,朕要问问他,这些罪状他认不认。”
身为当初全力支持他登上皇位的董家。如今却成为大乾最大的蛀虫。杀了董家不足以泄愤。他要让董必达在定案的这段时间里,生不如死,方能平息心中怒火。五千精兵!稍有差池便关乎北境整个战局,大乾的国运1董必达怎敢如此!“诺!”
董少卿亲自带上衙役去押人。这时。冯仵作和六个衙役,又将新的三具验完尸的尸体抬到了大堂之上,对着天子见礼。“案件已然了结,也该让这些冤死的将士们入土为安了。”
天子看到蒙着白布的尸体,于心难忍。“启禀陛下,羽绒服烧死士兵的案子确实已经了结,但有具尸体还有疑点,草民方才请冯仵作代为测验。”
秦小满比划着三具尸体,逐一将上面蒙的白布揭开。露出了没有变焦变黑的三具尸体。“这其中一具是肖成枢,另外两具并非是北境将士,而是从京兆衙门拉来的病亡的流民。”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天子的兴趣。天子微微朝前探着身体,看到紧闭双眼,脸色铁青的肖成枢,心中不由变得沉闷。肖成枢……他派肖成枢去当先锋,又让肖长青随后跟上。原是想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逐步拿下司家在北境把控着的军权。却不承想,因此断送了肖成枢的性命。“肖副将可是朕看中的栋梁之材,不治身亡,真是天妒英才!”
天子惋惜地长叹一声。“陛下,肖成枢并非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