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也要捐一万石粮?”
唐清柔有些惊讶。这些天她一直去方家游说,没听说方家要捐粮。再看王之昌比她还急切的神情,以及周围在场剑拔弩张的官差,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王之昌,是想杀秦小满。“唐小姐,你还不离去?”
王之昌连声催促,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如果唐清柔不想走,那他也只能一并解决掉,今日绝不能给秦小满翻盘的机会!事后,只要说唐清柔在募粮的路上遇到流民死掉,来个死无全尸,也不怕唐丞相找他要人。谁叫唐清柔好端端的丞相千金不在京城享福,偏要不远千里只带了一个丫环来募粮。“王大人,我也想走,可秦公子说他在今日诗会结束后,要捐二十万石粮,我是特意来领粮。”
唐清柔朝章县令看去。“由于粮食数目巨大,我已经差驿站吏员去县衙喊人来帮忙,应该快到了。”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阵阵坚实的马蹄声。听到这个声音,王之昌面色剧变,一脸凶狠地望向站在场中的秦小满。秦家这一季稻谷统共收了二十万石,其中为了养鹅鸭租荣州的闲田就用了十万石,去哪里捐二十万石粮给唐清柔?一定是秦小满特意找来唐清柔当救兵,坏他的好事的!“秦小满,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王之昌又惊又怒。唐清柔也看向秦小满,目光中透着怀疑之色。她知道秦小满让月季突然找到她说捐粮、并让她带上人手来取粮的事一定有猫腻。可没想到来了却看到两派官差对峙的这一幕。秦小满不光没带着粮食,更是让她卷进了一场争斗中。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以后再上秦小满的当,她就是一个大傻瓜!“长史大人高看我了,我不像王耀辉一样,为了陷害别人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必须要置人于死地不可。”
秦小满看向眼神中透着些许幽怨的唐清柔,手指着躲在王之昌身后的王耀辉。“我也不会欺骗唐姑娘,既然我说了捐二十万石粮,一定会捐。”
“只不过,我捐的是王耀辉当初比试欠我的二十万石粮。”
对。他早知道王耀辉今日诗会上要揭穿他代笔一事,让他身败名裂。而代笔的证据都是他借冬青的手传出去的,如何翻盘他自然也拿捏好了分寸。原打算此事终了,要当着王长史的面逼着王耀辉还粮,在场的章大人自然是没有这个份量的。所以他特意请了唐清柔,想借长公主的势来压迫王长史。到时候拿不出二十万石粮,也能让王家挤出几万石来堵天下悠悠众口。只是他没料到,王长史为了维护王耀辉,竟无所不用其极想弄死他。倒不小心将唐清柔置身于险地……虽说唐清柔的护卫很厉害,貌似县令夫人的救兵不来,也是有惊无险。“唐姑娘,有人为了不还欠粮想杀我灭口是我没料到的,让你受惊了。”
秦小满抱拳一拜,非常愧疚。“假如受到一次这样的惊吓就能白得二十万石粮,我倒愿意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听完秦小满的解释,唐清柔虽然依旧板着小脸,但语气却轻松了许多。话落,地面微微颤动。县令夫人骑着一匹黑色高头大马,一脚踢翻门口阻拦的王家管家,急驰而来。身后跟着乌泱乌泱的上百号人,声势浩荡。“吁!”
王之昌眼看着县令夫人带着上百号衙役和驻守富阳的官兵冲进来,心中暗恨。错失了良机。此时再动手也取不了秦小满的狗命。“还不快退下!”
王之昌怒喝一声。包围着秦小满的二十来号官差,纷纷捡起地上的佩刀,灰溜溜地站在了王之昌的两侧,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秦公子!”
县令夫人下马,一个箭步冲到秦小满的面前,上下打量着。确认秦小满没有受伤,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解地环顾四周。“发生了何事?”
“夫人,你来得可真及时。”
章县令急忙冲上前来,挡在夫人与秦小满之间。秦小满的身份不能外泄,夫人再紧张,好歹也要先看顾一下他这个丈夫才对。“夫人,是这样……”章县令将刚才王耀辉带领假的李杜五人状告秦小满代笔作诗、被王之昌冠以欺君罔上的罪名,结果在证实是污告之际,王之昌打算强行带秦小满去荣州府衙审讯,正对峙时,唐清柔来领粮搅了局的来龙去脉当场讲清。县令夫人听完章县令的叙述,面露骇然之色。她再次上下打量起秦小满,确认道:“公子没伤着吧?”
“……没。”
秦小满感觉县令夫人对自己的关注力度比对章县令还要高。难免脑补了一出大戏。他不会像狗血剧里写的那样,是县令夫人的私生子吧?可章县令也十分维护他,应该不是。“没伤着就好。”
县令夫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着唐清柔福了一礼。“多亏唐小姐及时赶来,才避免了一场飞来横祸,我代……县令和在场学子们,感谢唐小姐的救命之恩。”
“夫人言重了,我只是来领二十万石粮的。”
唐清柔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柔,眼神却变得黯淡下来。听完章县令的话,她就知道,哪怕秦小满愿意捐二十万石欠粮,王家也不会愿意还了。到头来,还是白跑一趟。“还是要多谢唐小姐。”
县令夫人诚恳道谢,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至今心有余悸。若是没有唐清柔搅局,她无法想象会发生怎样的后果。王之昌居然敢如此无法无天……“章县令,我只是认为秦小满代笔一案还有争议,想带他去府衙问清楚而已,毕竟这里是我王家别院而非衙门。”
王之昌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开始甩锅。“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我会杀人灭口,实际上我只是要公事公办罢了。”
这个理由一听就知道是在扯淡。但身为在场最高品级的官员,加上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事件。哪怕是章县令,对于颠倒黑白的王之昌,也无计可施。“王长史认为王耀辉污告我代笔一事有争议?可我刚才已经当着大家的面自证了清白,还是说,王耀辉找来的五个人,能够重新做出比我念的下半首诗更精妙绝伦的诗句?”
秦小满不用别人开口,直接对上了王之昌,眼中已含杀意。他。现在就要坐实王耀辉污告的罪名,把王耀辉关进大牢里去!绝不能再让王之昌给王耀辉开脱的机会!“秦小满,就算他们五人作不出来,可你的书里确实夹着那些笔迹不同的诗作,并且作者的署名也是不同的。”
王耀辉急中生智,当场怒怼。“哪怕这五个人是假冒的李杜,你代笔的嫌疑也洗不清!”
王耀辉越说越觉得他有理,折扇指向缩在角落里的冬青和阮梦。“冬青和阮梦都能够为我说的话作证,他们亲眼看到你时常翻看那些诗作在背诵,你别想抵赖!”
“我没想抵赖。”
秦小满无声冷笑:“我早就料到你会质疑这个问题。”
此话一出,王耀辉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下子被惊愕所取代,满脸的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