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婳无视穆焰的反应，继续说道：“曾经，我遇到过这样一个病人。他自称带着几世的病痛记忆而活，治疗时，除了当时的症状有所缓解以外，转世叠加的病痛无药可治。”
“随着转世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活得越来越痛苦……”
沉稳如斯，也掩饰不住穆焰眼底的震惊，他握住茶杯的手指节节发白，难以置信地望着陆婳。
陆婳语气平静：“当时，没有一个大夫愿意相信他的话，以为他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我亦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半信半疑间，将此症定为‘不死症’。”
“不死症？”穆焰嗓音轻颤，“对，就是不死症！生生世世，记忆不死！”
陆婳心一紧，“所以，师父当真是此症？”
穆焰痛苦地闭了闭眼，“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世了。和你所言的那患者不同的是，我全都记得，每一世所经历的痛苦与快乐，全部都在我脑海里。”
他顿了顿，语气里蓄着难言的沉痛：“尤其是伤痛，每一次疼痛的感觉都清晰如当时。第一世，我是一名剑客，因一些恩怨被人围杀，身中数刀，险些血尽身亡。从那以后，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复发一次。”
陆婳了然，怪不得他身体虚弱成这般。
可，这世间当真有轮回转世？纵然她是个穿越者，接受起来也有些困难。
仿佛能猜到她的想法，穆焰凄凉一笑：“没有人会相信，包括我自己……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那些太遥远的记忆，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望着她，眼眸变得幽深：“你遇到的那名患者，后来怎么样了？现如今又在何处？可否让我们一见？”
陆婳默了一瞬，慢慢道：“他死了。”
也不知现世的封尘是死是活，但她只能这么说。
穆焰微讶，好半天才缓过来，语声更为伤感郁闷：“死了……可惜死亡并不是解脱……”
陆婳几时见过他这般丧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轻声安抚道：“起码我相信师父，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找到症结的。”
穆焰凝眸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听说，你从防风国带回来一套高阳君的珍藏？”
陆婳一愣，“听谁说的？”
穆焰：“甭管我是听谁说的，为师想请你把这套画让给我，你可愿意？”
陆婳面露犹豫不解之色，穆焰又道：“我知道，这是君上所赐，你确实不便转赠他人。但这高阳君的画，我确实喜欢的紧，听闻他离世，我再托人买他画时，真迹已是微乎其微。得知你手上有一套珍藏，我实在难忍。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就把画借我一看，可否？”
这样的请求，陆婳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拒绝。
只是这话题转得太急，好多疑问被遮挡住，她有些词不达意道：“不是在说你的病症吗？怎么就转到画上来了……”
穆焰笑得坦率：“我的情况我自个儿最清楚，想找到病症谈何容易？何不趁你怜悯，一解心中所愿。”
这下，陆婳是真无法拒绝了，无奈道：“我又不懂画，那珍藏与我而言毫无价值，赠与师父也无妨。但毕竟是防风国之物，就怕有朝一日，君上想起要讨回。不过，借给你观赏肯定没问题，明日我就给你送来。”
“你现在有孕在身，不易东奔西跑，稍后我令元齐随你去取。”话落，穆焰又加一句：“为师只想一睹为快，急迫难言。”
陆婳被他逗笑，倒也理解，“那你的病？”
“快过去了。”穆焰心情大好的样子，“当然，我也很希望能找到症结，彻底摆脱这魔咒般的痛苦。你尽管去想法子，为师一定配合。”
随后，穆焰还真令元齐同陆婳一起去取画。
送走元齐，陆婳想着‘不死症’，心绪难定，干脆将系统唤出来：“这件事，你怎么看？”
系统小甜甜：“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陆婳：“你老实告诉我，现世的封尘到底是死是活？”
系统小甜甜：“这么说吧，你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封尘的命运。也就是说，我现在看到的他的现状，并不是真实的。”
“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陆婳也不想为难它，自顾自道：“会不会是我搞错了，封尘其实和封齐铮没关系，而是和穆焰有关？”
也不对啊，封尘和封齐铮长相分明相似，要说他们没关系，她自己都不信。
系统小甜甜：“你现在可是孕妇，少思少虑。”
“呵！”陆婳哼笑一声：“人家穿越都是谈谈恋爱，搞搞宫斗宅斗而已，我倒好，从头到尾都在忙。累死累活也就罢了，关键是活得云里雾里，伤心又伤脑，你还让我少思少虑？可能吗？”
“呃……”系统也很无奈：“凡事都有因果，我是怕你承受不住。”
陆婳警惕道：“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我去看看小殿下，拜！”某系统又溜了。
…………
这日，封齐铮回来时，高兴地说道：“程家今日还真上睿亲王府提亲去了，我看程英杰那家伙猴急的很，估计会在年内完婚。”
陆婳玩笑道：“他这是怕拖久了会后悔吗？”
封齐铮哈哈一笑：“有道理。”
他观察着陆婳神色，“今日去探望穆焰了？”
陆婳点点头，“去了。”
“情况如何？”封齐铮一边剥着从街上买回来的桔子，头也不抬道。
陆婳默了半刻，玩笑语气道：“传闻世子妃医神附体，她人一到，病魔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你说呢？”
“哈！”封齐铮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你也有骄傲自满的时候？依我看，是遇到难题了吧？说说看，也许我能帮着出点主意呢。”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吗？”陆婳瞬间泄气，但实话肯定是不会说的，便道：“他的病确实有点复杂，我暂时还没有治愈的把握。”
封齐铮将剥好的桔瓣放她嘴里，“婳儿，你得明白，你毕竟不是神，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尽力就好，切不可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陆婳犹豫了一下，又道：“穆焰听说我们从防风国带回来高阳君的珍藏，提出想借去观赏……”
封齐铮震惊万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