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婳嗯了一声。
想了想,她又说道:“从死亡时间推断,孩子是第一个死的,其次是四名婢女,两名家丁,高阳君,最后才是院子里的四人。”
“之间的时间差大概有三到五个小时,我猜,最后死的那四个人已经醒了,只是四肢无力,行为慌乱,才会造成现场混乱。”
封齐铮若有所思:“这么长的时间,能在高阳府行动自如……凶手就算不是府里的人,也是熟人吧?”
陆婳:“问题就在于,高阳府总共十四口人,现在就剩高阳夫人。而根据高阳夫人所言,近来,除了江钧外,并没有客人来访,更别说入住。”
“他们认为江钧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陆婳想说,你没认真看高阳夫人的证词吗?
默了默,回头道:“谋财害命,色令智昏。”
“哦……”封齐铮这声‘哦’拖得很长,轻描淡写地说:“都有可能。”
陆婳拧眉,就听他又说道:“上次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我送的银两并不少,可他还是以没钱住店为由住入玄女府。要不就是他这人花钱大手大脚,要么就是别有用心……啧,或许那些不合理,都是他刻意为之呢?故意多捅几刀,故意把现场弄得很乱……”
经他这么一说,陆婳心里莫名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但直觉肯定不是这样,江钧那人……怎么说呢?虽然很神秘,甚至偶尔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阴郁,但她觉得,他骨子里是个很骄傲清冷的人。
谋财害命,色令智昏这样的词,和他都不搭边。
“还有个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有通用金牌,是谁给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此刻的封齐铮,盘腿坐在床上,目光清澈,思绪清楚,让陆婳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愣了一下,把江钧的解释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封齐铮双眼微微一眯:“你觉得江钧会是那种人吗?”
陆婳:“什么?”
“会随便听人指使,会为了钱替人跑腿,会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贸然前来……”
还真不是。
陆婳揉了下额头,“所以,你推翻了之前的判断?觉得江钧其实也可能真有嫌疑?”
“不,我还是相信他没有杀人。他不是来讨画的吗?就算要杀也得等高阳君给画以后吧……”封齐铮默了一瞬,似乎不太高兴地看了陆婳一眼,闷闷道:“其实就是直觉,觉得那家伙干不出这种事来。”
陆婳抿了下唇,没说话。
封齐铮突然叹了口气,“或许,京城想要我死的那些人最近又无聊了吧。”
见陆婳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动作很迅速地爬过来,离她近一些,说出心中猜测:“有没有这种可能,有人请江钧来讨画,然后策划了这场灭门案,目的就是将我们卷进来。”
“我们管,自然就会得罪一堆人,不死反正日子也不好过。不管,也许就会有人怂勇皇上借机发难防风国,那我们的日子照样不好过。”
“还真有可能……”
陆婳心里仿佛有一片江水,在慢慢淹没着什么,她慢慢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案子就没查的意义了。”
离开京城久了,她都快把那些人和那些纷扰都给忘记了。
封齐铮眼里闪过愧疚之意,缩下床,站到她面前,低声说:“对不起……”
陆婳抬眼看他:“干嘛说对不起?”
“我,我好像就是只麻烦精。”他低着头,耳尖是红的。
陆婳心头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目光闪烁,无力道:“也许没那么复杂,毕竟我们现在威胁不了任何人……”
封齐铮:“其实想要验证很简单,三日后初审,我们什么也不做,任由御史台定罪。然后上奏皇上,一切就都知晓了。”
陆婳想起远在京城的那位精分皇帝,心底沉了沉。
或许,这一切就是那位野心人格的杰作。如果是那样的话……
她静了一会儿,说:“明日我再去和江钧谈谈。”
“好。”封齐铮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还是杵在原地不动。
“暂时就这样吧,反正也没别的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陆婳打了个总结,便转身不再理他。
好一会儿后,身后的人软声软气地开口道:“婳儿,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陆婳:“世子想多了,我没和你吵。”
封齐铮:“我知道,你生气的不是我多管闲事,不是我一时糊涂答应老太太将蓝姑娘带走,也不是生气她跟过来,而我并没有坚持将她赶走……”
“你生气的是我的身份,还有我们之间的差距。打开心房,接受一个人,这对你来说很不容易。你希望得到的回应是同等的……”
“你认为我注定给不了你相应份量的感情,所以很果断地关上了心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就因为我的世子身份吗?”
“是,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像我这样的身份,被当成棋子四处联姻更是常见的很,可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去反抗和改变?你都没要求过,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呢?”
他又低声道:“你生气,不理我,我心里即高兴又难过。高兴是因为你肯定想过与我的未来,难过是你没给机会让我去证明自己。”
陆婳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我是个自私又小气的人,不愿意和任何人共享一份感情。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封齐铮挺挺胸膛,偷偷看她一眼,又飞快垂眸,颇有些难为情道:“我其实知道江钧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住在玄女府……他喜欢你,对么?”
陆婳怔怔:“你胡说什么呀!”
“我是男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不重要,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光是知道别人欣赏你,我心里就受不了,更别说某天你要是喜欢上别人……唉呀,反正我连你一个人都喜欢不好,我那有心思去应付七七八八的女人!”
他急得语无伦次,脸和脖子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