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婳可以通过系统监测到杨季生的情况，加上有周左达在，她和封齐铮在快天亮时，返回知州府。
陆婳实在是太累了，倒头就睡。
封齐铮可睡不着，他内心澎湃不已，回想着今晚陆婳与杨季生的每一句话，再反复回想着整个案件，心里有个计划渐渐清晰，明朗，坚定。
…………
陆婳醒来时，已是下午，屋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商桑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边往桌上摆边说道：“张夫人来好几次了，好像是有要紧事找小姐呢。”
陆婳：“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商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世子走的时候交待过，小姐需要休息，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打扰。“
“世子人呢？“
“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陆婳心道，到底是年轻些，他也一夜没睡，还有精力出去跑。
至于张夫人，不用说，肯定是为了孩子的事。
如此一来，陆婳也不急了。
张小姐的病治起来很麻烦，如果家属没有足够的决心，怕是很难信任与坚持。
“世子可有说要去办什么事？“陆婳随口问道。
商桑摇头：“他没说，我也没敢问。“
“哑巴有跟着吗？“
“有的。“商桑小心翼翼地看着陆婳：”小姐，你是不是还在哑巴的生气？“
她没说为什么生气，陆婳却是听明白了，抿唇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商桑眨巴着眼睛，“他什么都不解释，难道不过份吗？“
陆婳耐心道：“他不解释，大概是因为真相比事实还难堪吧。但他也没离开，说明他不是没有担当，一心想逃避。既然他觉得换一个身份会让大家都好过一些，我们又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身份呢？”
“小姐果真是个豁达的人。”商桑竖起大拇指，笑容娇憨的很。
陆婳不由逗她：“他跟着我们的原因，我大概是知道的。你明明有家人，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冒险？”
没想到商桑异常干脆，直言：“我的原因就是他，我喜欢他！不管他是武将宫凛，土匪大当家的，还是不说话的哑巴，我都喜欢他！”
陆婳正佩服她的勇气，又听她道：“可他心里只有你，所以我只能跟着他，直到他心甘情愿把你从心里移开，把我放进去。”
“这……”这就有点尴尬了。
陆婳试图解释：“你是不是误会了，他跟着我，是念在上一辈的情份上……”
“我商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感情问题我还是看得清楚的。”商桑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叹了口气：“那串兽牙手链是他做的，自从你走后，他没事就往山上跑，每次都会带猎物回来。然后成天闷不作声地打磨……”
“他其实不用那么快去京城的……我猜他一定是快被思念给折磨疯了……”商桑苦笑了一声：“我很理解那种感受。”
这下，陆婳彻底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她再否认，就真有些白莲了。
陆婳只能很无力地安慰一句：“我和他绝无可能。”
“嘿嘿，我知道。”商桑乐呵呵地笑起来：“正因为我大有希望，才有所坚持呀！”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张夫人的声音。
“请问世子妃醒了吗？”
这么迫切，难道是孩子情况危急？
陆婳忙放下碗筷，开门道：“起来了，张夫人快请进。”
张夫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中，神色清冷又孤寂，和往日里那个见面七分笑，三分傲的知州夫人判若两人。
陆婳怔愣间，张夫人突然跪下，高声道：“妾身李月容，恳请世子妃救救我的孩子。”
陆婳来不及思考她自报姓名的意义，忙冲进雨里，先将人扶起来：“张夫人这是干什么，有话进去再说。”
“救救我的孩子吧……”李月容牢牢抓住陆婳的手，眼里一片死寂：“她现在不哭也不闹……她也要离开我了……”
“我救，你快起来。“
陆婳要等的决心等到了，可心里像是被刺扎了一下，格外难受。
…………
后院。
几天而已，小雅儿似乎更瘦小了，四肢很明显的呈软瘫状态。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她虚张着眼睛，看着某处，一动不动。
那样苍白空洞的目光，令人不敢直视。
陆婳没有时间自责，她一边检查小雅儿的情况，一边和系统沟通着：“黄疸严重，眼底有樱桃红斑……看样子，听力的视力都已经受到影响。“
系统小甜甜：“我这边的结果显示，她现在的神经鞘磷脂累积量是正常人的三十倍，酶活性不到正常的百分之七。且伴有肺部感染，严重贫血。“
陆婳：“情况不容乐观。“
系统小甜甜：“你打算怎么从何入手？“
陆婳：“目前只能对症用药，先用抗氧化剂阻止神经鞘磷脂所含不饱和脂肪酸的过氧化和聚和作用，减少脂褐素和自由基形成。然后附脂饮食，加强营养。“
系统小甜甜：“作为你的搭档，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天宸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度，你的这些解释对他们来说没用，他们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且，只能是好的结果“
“我知道……“陆婳微微拢眉思索：“想要治愈，只能进行胚胎肝移植。这种治疗方法虽然目前还没有应用到临床，但已经有成功案例。不过……”
系统小甜甜：“就算冒险成功，这孩子的智力损伤已是不可逆的了，对吗？”
陆婳：“可以这么说。”
系统小甜甜：“让患者有尊严的离去，还是无尊严的活着，这是个永远让人纠结的问题。”
“我来处理吧……”陆婳：“先把该用的治疗用上再说。”
“没问题！乐意为你效劳！”
见陆婳时而拧眉，时而叹气，李月容长久地屏着呼吸，只觉时间就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地凌迟着她的心。
陆婳安排好用药，吩咐丫头们：“没我的允许，不能动小姐，我就在外面，她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
她这才看向李月容，柔声道：“我们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