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什么车?
刘波隐约琢磨出这是责怪他迟到,非但不敢反驳,还准备服软道歉,不曾想,许清看不下去,当即回道:“我的先生,开奔驰。”“奔驰都堵车,那我这个奥迪得赶紧开,免得堵车。”
陆飞道了声再见,牵着高媛媛的手,绕开挡在前路的人径自离开,这一举动吓坏刘波。 就是冲着大名鼎鼎的陆老爷来的,你走了,我来干什么! 他顾不上许清,踩着布鞋急匆匆地阻拦。 “陆先生,我这次是专程来见你的,你的大作《世界是平的》,拜读几遍,惊为天人,不愧是我等儒商的典范,仰慕已久,不知道能不能赏脸,煮酒烹茶,坐而论道?”
“哪里,哪里,我可不认自己是儒商,刘老板你才是。”
陆飞并没兴趣逗留,结交也要分人。 这丫心术不正,虽然有才智,14岁考入武大,18岁拿到硕士,博士生导师是季羡林,关门弟子,但好端端的象牙塔不呆,偏要下海。 不讲文德,去偷,去骗,儒商的“儒”没见着,倒透着商人的奸诈。 “那都是报纸瞎写的,我哪里承受得起,无非沾了恩师季羡林的光。”
刘波举手投足,都是一个文化人的范儿。 “喔,季羡林。”
高媛媛惊讶但不感到震惊,“亿万富商+大师门徒+京大博士”,对许清的杀伤力堪称无敌,但她跟陆飞呆久了,早已免疫光环。 刘波昂起胸膛,“我知陆总是博学好书之人,我的恩师和众多大师联合编撰了一套古籍丛书,全套123册,从先秦到清代,无所不包,如果陆总喜欢的话,我叫人送你一套。”
陆飞看了下腕表,“这礼贵重了,我可消受不起。”
刘波大方道:“说是‘送’就是‘送’,谈钱就俗了,我交朋友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算了吧,我的办公室空间小,放不下那么多,比起一本本翻,我更乐意看电子书。”
陆飞第二次推辞,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偏偏,刘波像一块牛皮糖,“陆总,其实我这么做,也有事相求。”
高媛媛蹙眉,脸上不悦,就见他死皮赖脸纠缠: “飞购网的圣诞图书日,能不能把《传世藏书》也纳入上架商品?虽然一套的确实不好卖,但我不希望大师们的心血白白浪费,多一条销路,多一线希望。”
“你晚了一步,箭已经在弦上,飞购网计划不能有变,下次一定。”
陆飞第三次婉拒,依旧满面春风,“要么刘老板试试和其他电商合作,譬如淘多多?”
“淘多多?”
刘波眼前猛地一亮,心满意足地掏出名片,“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不过还是希望陆总能收下《传世藏书》,所谓宝马赠英雄,名典赠文豪……” 始终没有让路的意思,陆飞拉下脸:“刘老板,人给你脸时,你就要兜着,那是我人品好,不给你脸时,你啥也不是,别不识好歹。”
“陆总,你这话怎么讲?”
刘波一怔,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特么不会数数吗,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你看我拒绝了几次,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就规矩点!”
陆飞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最狠的话。 “你当我不知道你玩的那些鬼把戏,我偷袭李泽凯的时候,你也就诓一诓不懂的领导股民,但甭把主意打在我头上。”
刘波如遭雷击,装傻道:“我不知道陆总在说什么,我只是有心结交你这位儒商楷模,你如果不愿意,大可以拒绝嘛,何必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
“懂不懂,你心里自己明白,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招我,让我发现你敢打我的幌子,老子有的是法子办了你!”
陆飞重重地拍了几下刘波的肩膀。 每一下拍得虽轻,但拍得刘波心肝发颤,他咽了咽口水: “我还是不明……” 陆飞粗暴地打断:“奉劝你一句,少拿季羡林炒作,你老师的晚节保不保得住全看你,已经给你指了一条冥路,你就乖乖受着,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刘波脸色变化无常,惊慌、恐惧、难堪、羞愤,从心道: “谢谢陆总,多谢陆总的指点,我一定试试和淘多多合作。”
“知道就把路让开。”
陆飞眼神如刀。
刘波在大冬天吓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乖乖把挡住的路让开。 “呦,许格格,你家先生在陆总那儿,好像吃瘪了。”姜闻在不远处观望这一切,幸灾乐祸地嘲笑。 “少来,他那是彬彬有礼,是客套。”
许清露出勉强的微笑,心里生疑。
郑小龙混迹官场,看得最透彻,跟训孙子一样,活脱脱挨一顿训,到底刘波犯了什么忌讳? ……………… 从赠书,到宴请,就是一个连环套,放在后世,肯定不如贾跑跑玩概念,心脏,就是名人炒作。 刘波的公司从注册到上市,就一个套路。 首先仗着跟季羡林的师生关系,成功拿到《传世藏书》的独家代销权,再虚抬书价,一万套的销售额将近7个亿,凭“八五”国家重点工程和季羡林的光环,把销售的利益提前抵押给银行,再请保险公司担保。 如此凭空多出的钱,再加上国学大师、国家重点工程、银行、保险四重保障,公司借壳上市,再把银行的钱套出来,注入到上市公司。 明明屁的都没有,账面上就有5000多万的利润,直接炒作成—— 文化产业第一股。 “这不坑人嘛!那他为什么还要坑你?”高媛媛坐在奥迪车里,捏紧粉拳,咬牙切齿,雨水冲刷车窗,雨刷嗡嗡地转动。 “这就是个骗局,没有业绩撑着,光靠概念能玩多久,资金链随时都会断裂,肯定要抓一些话题支撑,找名人来做局。”
陆飞拧动钥匙,车缓缓启动。 “噢,原来他想拉你入局,太可恶了!”
高媛媛忿忿不平,突然轻咦一声:“那你还推荐淘多多,你这不也坑人吗?”
陆飞勾起嘴唇,慢慢驾驶着车,“放心,他把名片递给你,他就完了,我会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你笑得好阴险好坏啊。”
“我这是对付坏人,此乃正义笑容,你喜不喜欢?”
“喜、喜欢。”
高媛媛低声呢喃,“坏人自有坏人磨。”
“有时也能磨好人。”
陆飞吹起口哨,“诶,肚子饿了,刚就喝了一杯红酒,去哪儿吃啊?”
高媛媛抓好安全带,“当然去海路姐的火锅店,我们赶紧把角色的好消息告诉她!”
……………… 大雨滂沱,劈劈啪啪。 一阵风吹来,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无,把海一味的招牌打得湿润。 本就冷冷清清的大堂内,更是雪上加霜,连苍蝇都不光顾。 “一加一加一加,等于等于等于,归零归零……” 秦海路无精打采地按计算器,将近一年下来,房租人力水电装修,还不算食材,亏了几十万。 忽然间,服务员高喊道:“老板,来客人啦!”
秦海路抬眼一瞧,就见陆飞、高媛媛挥着手,轻车熟路地挑个位置,她拿上菜单:“你们怎么过来啦?”
“吃饭啊。”
陆飞看了下菜价,“嚯,降价啦。”
秦海路郁闷不已,“你少说风凉话啊,我就纳闷了,菜价降了,怎么还不见客人呢?”
陆飞道:“道理很简单,火锅很少有代表菜,搁在星级酒店旁边,和胡同里其实差不了太多,您呐,缺一个优势。”
“什么优势?”
“在门口站俩英国管家,甭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得跟人家说‘may I help you sir’,一口地道的伦敦腔,倍儿地道!”
陆飞半开玩笑说出海底捞的经营之道:“越是高档的地方,人家来吃饭,吃的就是服务。”
“你这点子要是早半年,还行。”
秦海路叹了口气,“现在,我打算在年底前把朋友全请来,痛痛快快地搓一顿,然后关店拉倒。”
陆飞试探道:“海路姐,真舍得?”
秦海路无奈说:“我倒想再试试,可想折腾也没这钱,赚到钱再继续折腾。”
“海路姐,咱们家公司眼下就有一个角色,非你莫属。”
高媛媛笑吟吟地拿出《父母爱情》,哄着答应演江德华,“片酬必须按金马影后的标准拿,一分都不能少。”
秦海路微微感动,咧开嘴笑骂:“你呀你,近墨者黑,跟阿飞呆久,嘴皮子都利索了。”
“明明是近朱者赤!”
陆飞摸摸下巴,“海路姐,我打算包半天的火锅店,改明儿要请几个朋友吃饭。”
秦海路没好气地劝道:“你傻啊,旁边就是星级酒店不请客,选我这个火锅店?”
陆飞扬起神秘的笑容:“他山珍海味什么没吃过,给他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