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马腾皆沙场宿将,非常人也。刘寿依贾诩之计分而诱之、悬赏韩遂首级,虽然叛军立时军心浮动无力再战,可想要轻易得到韩遂首级却难。
王国接受了金城太守任命,当天就率部往金城去了。
马腾也表示愿意接受陇西太守的,却没有立刻出降,而是趁夜掩护了韩遂部曲和最早叛乱的先零羌、义从胡等部落共万余人退往金城,然后才开城迎接傅燮。
傅燮虽怒,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好就这么安排政务,一边选任官吏,一边遣散安置投降的数万叛军。
这时已是六月中旬,今年务农已然来不及了,明年凉州定会有人吃不饱饭,再起事端。傅燮不想坐以待毙,只好设法组织人手提前养些猪羊牲畜,忙的不可开交。
……
另一边,王国在去往金城的路上,被身后追上来的韩遂大军袭杀。韩遂下令拿枪挑着王国的头颅,以警示金城郡想要投降官军的人。
只是当第二天早上韩遂这万余人来到金城县,迎接他们的却不是原本在此地作威作福的韩遂心腹。荀攸让人假意放下吊桥开城,在城门内设伏击杀了一叛军,然后就闭门死守城池。
韩遂一时间奈何他不得,无法西进。心知金城既失,榆中必然也在官军手中,只得继续向北渡过黄河,进入了最近的县城,武威郡的媪围(今皋兰),与二城遥遥对峙。
媪围因离金城太近,武威郡本就没有派官兵把守。而再往北的县城是鹯阴(今白银),从媪围过去要走五十里山路,那里是武威郡长期派兵防范叛军的地方。
因而韩遂占据了媪围之后便不再北逃,准备联络金城郡西部的旧部,设法夺回刘寿控制的四县。
刘寿、荀攸两处粮足但兵少,此时也无力再向西攻取叛军占据的郡治所允吾等城池。
刘寿派了黄忠带着自己从河内带出来的两千精锐去支援荀攸,助金城防范两面之敌。自己在榆中也广派斥候,小心避战,意欲待韩遂粮草耗尽,再一举破之。
就这么耗到了七月。
韩遂还没动作,这时朝廷对于四月在冀县大破王国那一战的封赏到了。
傅燮被正式任命凉州刺史,封为灵侯,封地在北地郡的灵州(今银川)。
刘寿加邑万户,于是赵国北部多了个常山的九门县;刘寿本人却被要求搬师回洛阳……
且不说带兵去洛阳是个多么离谱的命令,刘寿此时正跟韩遂大军对峙、静待战机,就算知道洛阳可能生变,又岂肯轻退?
于是果断拒绝了诏令,告诉使者最新的战报半个月前已经送给朝廷,自己要等最新的调令再行事。
使者无奈,只好回去。
……
七月中旬,就在韩遂那边粮草将尽、不得不调兵遣将屯兵于黄河北岸,随时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刘寿再次接到了召他搬师去洛阳的调令。
这次朝廷是加封他奇袭榆中的战功,封赏写着:“骠骑将军赵王寿,亲冒风霜,深入寇地……加邑常山。着即搬师还于京都。”
刘寿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给自己直接加一整个郡。而历数东汉,唯一一位食邑两郡的藩王正是……光武帝的嫡长子、废太子东海恭王刘疆。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再结合之前董太后的密信,刘寿只觉得那个位置好像离自己近在咫尺了!
——皇帝不喜刘辩轻佻的情况下,他倾向的继承人绝不可能是七岁的刘协,而正是刘寿自己!
是抛下凉州回京,对上何皇后与大将军何进,去争一争太子之位?还是固辞封赏,表态拥立刘辩为太子,然后专心平定凉州?
此时的骠骑将军府人才济济,可唯一知道一点内情的人只有荀攸。刘寿这个时候太需要找荀攸聊一聊了,偏偏荀攸驻守金城,这相隔的区区五十里在韩遂大军的威胁下,犹如天堑。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封地两郡,正是效仿东海恭王刘疆故事,嘉奖作为皇帝长子的刘寿。
只有刘寿自己知道董太后的密信,而荀攸从给刘辩侍讲的荀悦处知道其人轻佻不为皇帝所喜,故而能猜出来之前长安迟误了军粮的因由。
这等事,又岂能说于旁人?
刘寿按礼接诏,将诏书奉入内堂,然后强行平复着心情,推说军情紧急,请使者先去了驿馆歇息,又坐回主位上,心思仍是按捺不住地雀跃。
这时别说贾诩、骆俊,连入府不过数月的卫觊都看出来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了。
“将军何故焦虑?”此时骆俊替刘寿去送使者了,田丰、贾诩皆不语,卫觊上前,直接就问出了大实话。
刘寿还是那句日常应答:“思念陛下。”
贾诩试探地劝道:“将军恢崇德度,躬著医书,远抚边陲,是故吏民敬重。陛下之得贤王,则凉州安定,将军何费思虑乎?”
可是咱陛下想要的不是贤王,而是太子啊……
虽然贾诩没劝在点上,但他的前面几句,尤其是“敬重”二字,却让刘寿终于能控制自己平静下来。
刘寿按虚岁已经十八。
今年再拜骠骑将军,已不是当初十五六岁时在战场上只带着自己的一部兵马,跟随皇甫嵩、董卓刷军功的那种少年高位、皇帝爱子的状态了。
这次持节出抚凉州的骠骑将军是来救生民于倒悬的主将,统筹调派着分散在三郡的傅燮、夏馥、赵瑾、荀攸、耿武各部,持重一方,岂能轻易为外物所惑?
刘寿好就好在他本性里是个以民为本的现代人。
此时一想到在凉州的责任和人民,便迅速镇定下来。告诉堂上诸人自己不会搬师、誓破韩遂,然后继续安排应对叛军反扑的事宜。
至于怎样能不搬师?
刘寿写了封奏折,更新了此时战况,说明自己若退韩遂必趁机作乱;然后请立皇帝的嫡长子刘辩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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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的某夜,韩遂还没开始动作时,骆俊、贾诩带人渡河偷袭,抢走了他们仅剩的粮草,乘着韩遂的船只渡过黄河,然后把船烧毁,施施然退回了榆中。
不久,走投无路的韩遂强攻金城失败,再次损兵折将。若不是这干人深知朝廷不可能纳降他们,怕是早就投降了。
八月初五,靠着捕鱼挖野菜充饥的韩遂和羌人想要翻山越岭绕过金城去允吾,早已掌握住他们动向的荀攸派人在山岭上伏击。
走在前头的韩遂当场被乱箭射杀,其部下叛军和羌部被射死数百人,余者惊慌逃窜下山,翻滚踩踏死伤无数。
而山下,乐进正等着他们……
勉强逃出追杀的残军沿着黄河北岸想要逃回媪围,却发现去往媪围的官道已经被贾诩带人封死,他们一往前冲就是乱箭齐发。
叛军仍有五六千人,就沿着金城到榆中两城之间这五十里的黄河北岸逃窜,此时这伙人彻底陷入了濒死的疯狂。
八月七日,连续两个官军派出的斥候未归。刘寿得不到外面消息,恐怕贾诩有失,派骆俊带三千人出城增援。而榆中仅剩几百人,紧闭城门,日夜小心戒备。
好在叛军已经没有能力渡河了,榆中无比安全。况且黄河南岸还有乐进带着人来回巡视x干扰叛军捕鱼。
又过了五日,叛军已经饿得几乎拿不起兵器,终于被彻底歼灭。
刘寿派人将韩遂的尸身和这近万叛军加羌人的首级打包装车,沿着陇西-汉阳-长安的路线大张旗鼓地送去了洛阳,以戒想要效仿者。而叛军的尸身则远远地拉到深山里烧了。
九月,长安终于运了粮草到汉阳,一次就送了二十余万石,解了傅燮的燃眉之急。
而刘寿却早已不需要这粮草了。
允吾及金城郡西部诸县的叛军拢共不到万人,刘寿调来了韩浩的三千人,派贾诩、黄忠、韩浩分别收取剩余的城池。因韩遂已死,官军又允许投降,十分顺利就收复了全郡。
韩浩因功被封为别部司马。而后刘寿挑选部下精锐,将自己亲兵扩充至五百人,以典韦为护军司马统之。
至此,凉州最初叛乱的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王国,第二次叛乱杀害刺史耿鄙的陇西太守李参等人俱已身死。
从贼的酒泉太守黄衍被杀、军司马马腾被招降陇西太守,其部下及早先投降的叛军皆被遣散安置。
为期三年的凉州之乱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