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化学院有三样宝。
锎,仪器和杨梓。 前二者好理解,元素锎在世界上含量极少,单价是黄金的六十五万倍都是小事,问题这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弄到的,华大侥幸弄到了几克,都差点没供起来,让华大化学院往后的子子孙孙供奉跪拜,其地位之高,可谓是镇院之宝。 而仪器动不动就是上千万一台,也好理解。 前两者属于物理层面的宝贝。 而这个看似有点莫名其妙的第三宝杨梓,不在这个范畴里。 杨梓虽然是物理层面存在的人,但他本人属于是个法宝。 华大化学院的妹子远比华大其他理工学院多,因此,帅哥就显得格外重要。 不提杨梓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被报送华大的事迹,也不提他高考七百一十分,这些顶多也就能说明,他在学术方面有非常明显的碾压能力,能被化学院叫一声杨神,不能作为他成为第三宝的决定性因素。 而他能成为法宝的关键就在于,杨梓这个学术上恐怖如斯的男人,长得却完全没有学术气息。 如果不说,旁人可能会觉得他是华大美院的学生。 每次他出现在实验室,做实验的姑娘们都容易走神手抖。 他的长相用化院女生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这张脸渣不是渣,是普渡众生。 偏偏他还性格温和,总是替人解围,含笑看着你的眼睛对你说话。 这谁顶得住! 因为他对谁都笑,哪怕是女孩子对他表白,他并不喜欢对方,也会温柔地替对方解除尴尬,避免窘迫,导致对他表白完的姑娘每个都破涕为笑。 于是,化学院就有了一个共识,连不喜欢的女孩子都哄,杨梓肯定是个渣男。 啊呸,肯定是个普渡众生的好男人。 偏偏杨梓的社交平台上还全都是滑雪跳伞深潜一系列极限运动,合照里什么面孔都有,还有各种肤色的美女,按照刻板印象可以得出,杨梓应该是个很玩得开且流连花丛,但绝不会被谁耽误的浪子。 对谁都温柔,对谁都笑,让人如沐春风。 每个女生去,每个都能乘兴而来,载兴而归。 长得帅会哄女孩子开心,这不就是海王吗! 所以,要问化学院为何一年四季如春? 主要是,中央空调装得好啊! 杨梓同学,一台更比十台强,这种奇物,难道不是个法宝吗? 而温柔对杨梓的第一印象,其实也是如此,导致了温柔对杨梓的性格有极其致命的误判。 他和男生的关系好,和女生们关系更好,总是笑着和女生说话,因为一双含情瑞凤眼,总让人觉得他喜欢他面前的人,被他看着的人,也经常有此错觉。 导致女生们总是聚在他周围。 实际上,杨梓对事物包容性很高,喜欢各种极限运动的个性,很大程度上是随了艺术家杨步龙先生的脾性。 杨梓对撩拨他的人也随和温柔,只是教养使然,但这莫名总让人杨梓是个流连花丛的浪子。 只不过,大海很好看,无论是真浪子还是假浪子,都是要靠岸的。 从追温柔开始,这位化院法宝同学就在走上靠岸的路。 在和杨梓当朋友的时候,温柔对杨梓的态度还算不错,但自从杨梓表露出喜欢她的倾向之后,温柔就开始敬谢不敏。 温柔的性格其实偏向传统且内敛,杨梓性格却是和她南辕北辙。 总是有很多女生围着他,他也总是温和又带笑地和人家说话,来者不拒。 温柔其实不能理解,如果是喜欢她,照理来说,杨梓应该不会和别的女生这么亲密,怎么都应该有个界限。 除非他是广撒网,她也不过是他网里的其中一条鱼罢了。 这个致命的误会导致杨梓追了温柔两年,依然未果。 杨梓曾问过温柔为什么,温柔只说是性格不合适。 但其实,他们也曾有过从朋友走向暧昧的阶段。 华大乐团的钢琴首席和国大乐团的大提琴首席,但凡两校联谊,两人必定有相见并且合作交流的机会。 只是杨梓垂眸含笑与她合奏,只有两个人的练习室里气氛暧昧,让她些许心动的时候。 有女生敲门,叫着他杨学长,他也会那样含笑看着对方,温和地和对方说话,和对她并无差别,这让温柔觉得,他对谁似乎都一样,她并不是特殊的那个。 不止这一次,每每她在动摇,在想把其他的思绪都排除,想要接受他的时候。 总是会觉得,她在他那里,并非独一无二。 更何况,温柔是一个心里有白月光的人。 少女时期,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发光的少年。 虽然从未得到过,却也会念念不忘。 杨梓几度让温柔动摇心思,放下以前的喜欢,却也数度让她觉得,杨梓只是广撒网而已。 直到温柔摔断了腿,她对杨梓的印象才有了极大转变。 那时她刚拒绝完杨梓不久,去上课的路上,从楼梯上滚下来,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熟悉的人全是中文系的,而她摔了一跤已经迟到,大家都在上课了,她孤立无援之下,试探着给杨梓发了信息。 杨梓当时也在上课,但却秒回来她。 在同学和老师诧异的目光中拿外套起身,抱歉地向老师说明情况,从华大跑到了国大,那么远的距离,不到十分钟就过来了。 温柔发的信息仅仅是,她受伤了,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帮帮她。 但杨梓依旧毫不犹豫地来了,甚至是当着专业所有人的面旷课赶过来。 因为他知道,依照她的性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来找他。 以温柔的自尊心,会在拒绝过他之后求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伤得很严重。 果不其然,温柔的腿摔断了,甚至后来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 而在杨梓找到她的那一刻,下意识叫了一声柔柔,温柔抬起头来,一双素来明媚的狐狸眸微红湿润,看到真的有人来找她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摇摇欲坠。 温柔少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那一刻,她无疑是心动的。 但仅仅是那一瞬,当到了医院之后,温柔的表情又镇定下来,沉默良久,低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拒绝过之后又找对方帮忙,她也知道这很不合理,只是她孤立无援,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护士拿着针头在找温柔的静脉,看了好一会儿。 哪怕她生性坚毅,也是女孩子,见护士一直戳不中,还扎起来一个鼓包,温柔有些紧张起来。 杨梓见她表情微肃,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笑着道:“你知道什么人一只手上长十根手指吗?”温柔还在看着护士找血管,思绪却被他牵动了,好奇道:“是什么人?”
杨梓的手却在下一秒,一把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十指相扣,手掌相合。 他含笑定睛看着她, “是我喜欢的人。”
护士一针扎进温柔的皮肤里,她却根本没反应,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而杨梓含笑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明明是严冬,他的手却热得像一个火炉,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是她第一次认真看他的眼睛,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也可以这样。 像个纯真的孩子,亮堂堂的,却偏偏温柔又皎洁,不似平常她以为的那样多情。 那一刻她忽生一个想法,也许是她误会了他,他的笑,或许只是天生和煦,而非对谁都留情暧昧。 就在那一刻,温柔动摇了。 而在她住院的时候,杨梓不仅一餐不落地给她送特制的营养餐,还替她从图书馆借来书,每天一换,也从不嫌麻烦。 远比她妈妈来得频繁。 每天都在她打针的时候说很冷的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哄她开心。在她睡着的时候,杨梓还在她的石膏上画可爱的小动物。 那段时间看见的杨梓,与她一直以来以为的很不一样。 她重新认识的杨梓,待人真诚,温柔体贴,有趣又有耐心,和他招蜂引蝶的外表南辕北辙。 她忽然就想起她曾经有的小女生心思,看见别人在宿舍楼下向她的同学告白,那一瞬间生出了一点点艳羡。 低声说真好啊。 当时杨梓在旁边。 于是杨梓就在她生日那天,做了同样的事情,她喜欢的花摆满了一整条路,连蜡烛都是杨梓亲手做的。 看见有个大帅哥在楼下拿着束玫瑰,准备表白,整栋楼都沸腾了。 明明这样的事和他那么不搭,有些傻傻的,有些掉档,可是现在想起来,全是他的赤诚。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做了。 那一次,她差一点要答应。 现在温柔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热烈和煦,像太阳一样有无尽的火光,而不是四处留情,对谁都暧昧。 接受了杨梓之后,她的生活似乎拉起了一角窗帘,阳光温暖地照亮地整间屋子,在没人的时候,都忍不住嘴角悄悄上扬。 哪怕是她因为摔了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谨慎地想怕往后还会有意外。 在想这件事的时候,忽然提起说要买保险,却不知道买哪个类型好。 她只是随口一提。 杨梓却含笑对她说的一堆保险类型说NO,却缱绻地看着她,说柔柔,你应该买艺术品保险。 那一瞬间,温柔有些错愕,但反应过来之后,哪怕知道他是在哄她,她也会不自觉红了耳根。 不仅如此,旁敲侧击问过她信息之后,杨梓还把所有类型的保险替她买齐,她知道的时候都有些震惊。 就算是很小的事情,他都能给她惊喜,而且他和煦温暖的性格,真切像太阳一般热烈。 温柔有时候会有些不自信,她对于被选为校花,参加古文大赛,成为国大宣传大使的事情一直很忐忑。 杨梓却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也许对于一些人来说,你就是宇宙的中心,像麦哲伦星云一样,你散发着宇宙的光芒,帮助他们找到方向,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 他的眸光明亮平和,却仿佛能压下她心里涌起的海浪万丈。 和杨梓在一起的时间里,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大肯定。 她有时都会觉得,她完全不必忐忑,她已经足够好,足够优秀。 而这些底气,来自于一个像太阳一样明亮的人。 每次打针,他都会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他的手如此宽厚温暖,骨节分明青筋浮凸,是极有安全感的手,似乎世上的所有伤害都可以因此变得微不足道,何况是小小的针。 出院之后,她去了华大看杨梓的演出。 华大的论坛全在说弹钢琴的哥哥好帅,看现场照片都舔屏舔到电舌头。 而杨梓下了台之后,就马上到后台去找等他的温柔,他在舞台上的衣服还没换,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都能被他穿得极其养眼。 肩宽腿长,黑色的腰封平添了性感,西装的腰封总是禁欲的,她记得那是她和杨梓的第一个拥抱。 她第一次那样抱一个异性,哪怕是隔着腰封都能感觉到他的腰窄而劲瘦,男性的荷尔蒙太过有冲击性,她甚至都不好意思用力抱,只是轻轻地圈了一下。 她的脸都微微红起来,有些发热。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一下,热气拂过温柔耳畔的时候,她的面庞都不可自持地变得更红。 他换了衣服之后陪她去看烟火,在漫天盛放的烟火之中,他缓缓向她倾下身。 温柔瞳孔里的他在不断放大,心跳在烟火的爆炸声中越发有力。 温柔却呼吸略急促地别开了脸,杨梓有些微诧,没有生气,轻声问她怎么了。 她紧张道,我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吗? 杨梓笑笑,如果我能做到,当然可以。 温柔却要求他不许对别的女生一样这么温柔,一样这么笑,要和其他女生保持距离。 有点霸道又有点小女生的要求。 杨梓垂眸笑了,摸摸她的头说好,他尽量。 但事实证明,养成了很多年的习惯是很难改掉的,杨梓对同性这么笑,对异性也这么笑,教养使然,让他难以改掉习惯。 而他的和煦温暖确实经常让异性误会。 这并不是温柔的错觉。 总有怎么都斩不断的桃花围在杨梓周围。 温柔也经常对旁人和煦地微笑,但她的笑却有界限,不会让人误会,尤其是不会让不喜欢的异性误会。 杨梓的温暖却过分让人忽略了距离,让人错以为杨梓也对自己有意思。 他人缘太好,身边也总是围着许多女生。 杨梓的过分温暖带给温柔安全感,同时也让她没有安全感。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终于将温柔的不安全感落实,将靠岸的船推向浪潮与风暴。 杨家树大招风,总有一些姓杨,但是又没什么亲戚关系的人企图借杨家的余荫高看自己一眼。 杨心曼就是这么一个人。 在晚宴上,她端着酒杯上前和杨梓搭话。 然而她的紧张却肉眼可见。 杨梓抬眸,便看见了不远处正盯着杨心曼看的一个中年美妇。 衣着华丽,只是张望的表情却过于急促。 杨梓也明白过来,这个女孩子怕也是被长辈逼着来攀谈的。 他没有为难这个女孩,反而温和地一笑,回答道:“你好。”
替对方解了围。
那一声你好如同救赎。 杨心曼对杨梓的回应颇为惊喜,声音都微抖,紧张地笑着道:“你好,我叫杨心曼。”他只是笑笑。 只是彼时的杨梓却没想到,他一时的好心解围,却在他和温柔之间,画下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