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费思有心嘲笑他,搓了搓他有些冰凉的指尖:“你手怎么这么冷,难道你宫寒啊?”
祝野不让她再搓,直接牵住她,“十指连心知道吗?”
他面色淡定地胡扯,“哥哥是因为一片冰心,十指上才会凉。”
“你对什么一片冰心?”
“我对什么——”他勾唇看着她,“对小姨子啊。”
“……”丁费思沉默一瞬,掐住他的手臂,娇嗔道,“姐夫,今天晚上想去我床上睡吗?”
“……” 祝野沉默片刻,果断一把搂住她,忍不住笑了,“自投罗网?”
还有这种好事? 丁费思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祝野乐了,“本来呢——”他轻慢道,”是应该陪着你姐姐的,但是,既然你都盛情邀请了,我肯定不能拒绝。”
服务生把祝野的车从停车场开过来,下了车,恭敬地把车钥匙递给丁费思:“祝太太。”
丁费思破罐子破摔,接过来胡扯道:“祝太太没过来,我是她妹妹。”
侍者愣了一下,然后从善如流道:“好的祝小姐。”
侍者配合得相当妥帖,但却把丁费思口中的她听成了他,还以为丁费思在说她是祝野的妹妹。 想装小姨子装成了妹妹,反而让祝野如意了。 “……”丁费思假装没有听见。 祝野轻笑一声,“走了,祝小姐,还在这儿站着等什么?”
丁费思磨了磨牙,幽幽地道:“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
他语调慢慢的,颇是认真。 丁费思幽幽道:“再让你的车在这停一会儿,就可以罚两百块扣六分。”
眼皮一跳,祝野直接把她抱起来,塞进副驾驶,他薄唇无奈地勾起,手压在车窗上俯身看她,语气中有隐隐的笑,“妹妹你够狠的。”
“打断哥哥的腿,连车也不想让哥哥开,放在你的书里,这应该叫什么?”
他薄唇微启,轻轻吐出两个字,“禁脔。”
夜风吹过,他风衣衣摆微动,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像纳了漫天星星,询问道,“对吗?”
丁费思心上一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太明亮,以至于忽略了他在说什么。 不由自主地为他心动。 英俊浓烈的面孔就在眼前,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风衣,宽肩窄腰长腿,年轻男人的魅力在迷乱的夜色中让人难以抵挡。 禁脔。 谁要他当禁脔。 想到这个词的含义,丁费思的面色不由自主地红了,夜风似乎变得有些热。 祝野轻笑一声,拉开车门发动车子。 回到家上电梯的时候,丁费思也牵着他的手,莫名其妙的,被他那一句话,说得想靠近他。 进门之后,祝野坐在沙发上顺势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 就只是坐着,又不和她说话,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温融的气氛中滋长,一点点浸透眼底,落在他长长的凤眸里,四目相对,久久地对视,她眼眸中那个俊美的年轻男人的每一寸似乎都愈发清晰。 祝野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他忽然轻声道:“你能不能,离哥哥近一点。”
丁费思乖乖地靠在他肩膀上,祝野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他轻声道,“你知道不是这种近。”
丁费思侧头,看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把头靠在他颈窝里,气息拂过他清晰的颈线,“怎么近?你说给我听。”
他深墨的眸中有熠熠的星光,但是丁费思却无由来觉得那是万星坠落,他轻声道,“无论过多久,我都会觉得,我和你当不成朋友,也不可能是其他关系。”
看见她就有情愫在滋生。 不会因为进入倦怠期,觉得疲惫,也不会因为她离开太久,就干脆放弃。 像她再遇见他时,第一面装作不熟。 祝野做不到。 那一面,她能够当他是一个以前的同学,疏离又场面地说着客套话。祝野这个人,在她这里已经过去了,如果不再遇见,她会和别人谈恋爱,会走她自己的路。 没有祝野。 祝野和丁费思不是一对。 想到会有那一天,他有种莫名的,从来没有过的心脏往无边无际坠落的感觉,空空荡荡,冰冷至极。 丁费思听懂了他的意思,想安抚他,“但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不会有和你成为朋友的可能。”
祝野忽然轻笑一声,扶住她的后腰,不再往下计较,“说得对。”
没必要一直深究,该来的总会来。 他轻声在她耳边呢喃,盛情邀请,“小色鬼,要不要摸哥哥的腹肌?”
— 祝进华的生日宴办得也算是隆重了,政商两届的大佬不少,送来的贺联摆了一路,上面的落款都是些大佬。 祝进华本身就在教育上有所建树,再者,祝先雄的儿子,人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书香门第里,祝家可属第一流。 丁费思准备礼物也很随意,在国金随便买了块表,写个贺卡就算了。 虽然祝进华不反对她和祝野,但是祝家不可能明着介绍她,她打算找个地方坐下来蹭吃蹭喝一顿就回去,贺礼也不可能会被多重视,她索性就随便买了。 衣香鬓影,人人都穿得华贵,高定的礼裙和定制的西服层出不穷,丁费思不认识那些人,但是那些人的衣服算是顶好看的。 只可惜大多都撑不起来。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和剪裁得体,衣料上乘的衣服搭起来,怎么看怎么怪。 穿西装,穿得好看是矜贵,穿得不好看就是农民企业家。 丁费思坐在角落里,兴趣缺缺地刷手机,祝野也坐在她旁边,幸好,祝野属于穿西装矜贵的那种人,哪怕坐在角落里都不断有人上前搭讪。 丁费思莫名的有点烦,直接靠在祝野肩膀上,那些上前搭讪的年轻女孩子果然少了许多。 虽然是祝进华的生日宴,她妈妈没上族谱,在这种场合里,当然不可能以当家主母的姿态招待客人。 甚至于那些人对于她妈妈还有些排外,丁费思看见费秀有些怅然,脊背挺拔着,尴尬地站在一旁,融不进众人之中。 她拿起酒杯上前拉走了她妈妈,低声劝慰道:“妈妈,算了,融不进去不融了,也不是很重要。”
费秀也清楚,但是祝进华的朋友没有把她当做一回事,到底心里会不舒服。 出身不好,融不进去,被这种场合冷落也是正常。 丁费思把手插进兜里,她今天穿着大翻领的白色流苏衬衫,下面是显得腿又长又直的RAG andBONE的浅色牛仔裤,干脆又利落,但是和宴会厅里的众人格格不入。 她不太在意这些,融不进就融不进,这里的年轻一辈里,有多少个能像她一样年纪轻轻有这种成就的? 靠别人始终不如靠自己。 融不进的环境里,也不必强融。 丁费思正劝着费秀,宴会厅突然喧闹了起来,丁费思看见有不少人拿着酒杯往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祝进华突然把祝野叫起来,让他去那边敬酒,祝野不想动,祝进华还面色一冷。 祝野懒散地起身,很给面子地往前走了。 但却不是往人多的那边走,而是走过来,伸手搂住了丁费思:“思思,我带你去见一个长辈。”
祝野侧头,对着费秀礼貌地一笑:“妈,把费思借给我一会儿。”
费秀被这声妈叫得莫名眼眶一热,温柔地笑笑:“好。”
丁费思被他搂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道:“什么长辈?对你很重要吗?”
祝野神秘道:“对我不重要,对你很重要。”
丁费思不解,但是众人看见祝野,也让开了一条道,那位长辈周身不算拥挤,但是大家的攀谈之意尤为明显。 丁费思看见中间那个人时,忍不住惊讶。 右市长? 祝野和丁费思一靠近,右覃就看见他们了,但目光主要还是投落在丁费思身上,和蔼又温柔地一笑:“费思,好久不见了。”
确实是好久不见,自从市优秀青年颁奖之后就没见过了。 丁费思对于当时右市长给她的激励仍旧心热,女性也可以做到男人能做到的事情。 她是被赞扬言论文章放之四海而皆准,但右市长更甚,能统领一城。 对于右覃,丁费思是崇拜的。 右覃今晚对于攀谈的人都和善地回敬,但是丁费思却是她第一个主动交谈的后辈,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丁费思身上。 丁费思也忍不住惊喜地笑了:“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
右覃走了过来,祝野顺势放开了丁费思的手,右覃拍了拍丁费思的肩膀给众人介绍:“这是我的表侄女费思,两个多月前,还拿了市优秀青年。”
丝毫不认识丁费思的人陡然间明白了。 刚刚看见祝家的嫡孙和这个年轻女孩挽着手过来,就猜到这个女孩子可能是祝家嫡孙的联姻对象。只是众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原来是右书记的侄女。 这就难怪了,门当户对,联姻也是正常。 一时有许多人都举杯来敬丁费思,“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建树,不愧是右姐姐的女儿,小巾帼啊。”
“祝野不也是华大的博士?我看和祝野也是郎才女貌,相当般配,祝家真有福气。”
丁费思有点懵,她为什么会是右市长的表侄女? 而右覃格外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费思有点内向,不习惯参加这样的场合,就拜托大家多多照顾,不要让我家的姑娘一个人坐冷板凳了。”
“怎么会?”
“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最喜欢聊天,哪可能让小姑娘一个人坐冷板凳。”
丁费思始终都没能弄懂。而和她攀谈的人已经多了起来,甚至于应付不来,她只能勉强地回答着那些人的问题。 祝先雄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丁费思在打转,他的眉头紧皱:“那个姓丁的在做什么?是直接公开了和祝野的关系?”
秘书问了人,在祝先雄耳边低声道:“右覃不知道为什么,说丁小姐是她的侄女,导致不少人上前攀交。”
祝先雄的脸微沉,不解道:“费秀和右家有交情?”
秘书低声道:“前段时间费秀去了一趟首都,而右老的妹妹,和费秀在首都一见如故,认了费秀做义女。”
祝先雄混浊的老眸微眯,不是太相信,“就因为这样,右覃能这么给丁费思面子?”
“大概是右老那边有交代。”
“那也太过了。”
祝先雄摇摇头,不过心情倒不算糟糕。 毕竟儿媳能有点背景,也算是好事,说出去没那么难听。 丁费思应付得头晕,心里还在想,右市长为什么说自己是她的表侄女? 大厅忽然一静。 祝先雄凝着眸朝前看去。 杨光贻身后跟着几个人,而他的妻子,那位同样出身右家,和右覃是堂姐妹的右琬,正挽着杨光贻的手。 军人出身,杨光贻身上威压感太强,穿着高定西服都穿出一股肃杀感。 他不是丁费思认为的矜贵那一派,也不是农民企业家那一派,属于是排除在外的第三种。 肃杀得能吓哭小孩子的那种。 丁费思侧头过来看见杨光贻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他怎么在这? 杨光贻身后有人低声附耳他几句,祝先雄都起身往杨光贻的方向走。 祝进华居然能请到杨光贻来坐席,这个儿子看来也不至于那么没用。 杨光贻一来,在场的气氛都凝结了片刻,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基本都知道他是谁。在这个圈子里,要说豪门,杨家无疑是第一流。 众人惊讶之余,满腹狐疑,现在祝家都已经能和杨家攀上关系了? 祝先雄走到杨光贻面前,先徐徐地开口道:“杨首长。”
声音苍老,但是没有怯场之意,反而坐得住风度。 杨光贻微微点头,声音低沉,“许久不见祝老,祝老还是精神矍铄。”
右琬生得秀丽,也颇是恭敬地笑道:“晚辈从首都过来,路上耽误了些时间,还希望祝老先生您多包涵。”
被两个出身极好的晚辈捧着,祝先雄一时也颇有面子,他慈爱又宽厚地体谅道:“首都过来,耽误些时间也是正常,能过来就相当有心了。”
对祝先雄这种捧一下就上道的人,右琬心里多少有些不适,但为了丁费思,还是忍了下来。 丁费思感觉情况不妙,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但右琬的声音已经响起,还带着笑意,“费思,你这孩子给祝爷爷添了这么多麻烦,还不过来谢你祝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