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野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对面正在关刻蚀系统的学妹一脸担忧,“最近倒春寒,学长你是不是穿太少冷到了?”
刚刚祝野写着字,学妹就听见他突然轻呵一声,打了个喷嚏。很是适时地找到插入点,关心了一下祝野。 祝野微微皱眉, “没事,继续做你的事情。”
学妹却没有照做,而是小心翼翼递来一个本子,忐忑又激动,一脸娇羞地道,“学长…能不能……” 祝野冷脸,果断道:“不能。”
对面的女孩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不敢相信地哭丧着脸,“为什么不可以?”
祝野头也不抬:“我结婚了。”
学妹一懵,她连忙解释道, “不…不是,我是说,能不能帮我和费大要个签名?”
“……”祝野抬头,面色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给我吧,我帮你要。”
学妹连忙把那个本子递给祝野,极为小心翼翼地拜托道,“这里面是我给弑神写的续写,学长,你能不能帮我给费大看看。”
学妹双手合十,眼睛里冒星星,却又紧张地道,“拜托了。”
“我真的超级喜欢费大!”
“学长能不能帮我走个后门。”
女孩子眼里的星星简直要打火花了,祝野看着对面小学妹的眼神,居然诡异地有一丝遇到情敌的危机感。 猛然想起丁费思喜欢看美女,祝野心情复杂,却还是接过学妹的本子。 学妹又试图大胆道,“…能不能帮我要个to签。”
祝野直男发问:“什么是to签?”
学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扭扭捏捏道,“就是那种,会说to世界上最可爱的鸽鸽那种。”
祝野:“……” “知道了,我让我老婆给你写to世界上最可爱的薛瑞鸽。”
“谢谢学长,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 而丁费思此刻还在船上和鹿豫争吵。 船已经开到湖心了,想下也下不去,起码还得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回到岸边。 听见丁费思说她和祝野已经结婚了,鹿豫多少是有点不信的。 祝家三代的独苗结婚,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概就是祝野给丁费思的虚晃一枪,毕竟祝家不会承认出身不高的孙媳。 单看祝先雄那个趋利避害的个性,丁费思就没机会。 她的背后没有能为祝家带来利益的家族,没有强大势力。 就只有她一个人。 鹿豫突然沉默下来,丁费思却自得其乐,压过了鹿豫一头。 她难得好心,大发慈悲劝道, “你有这能力,不如好好琢磨怎么写自己的文,不要再去抄袭了。”
船悠悠荡荡,底下的水深不可测。 只让人感觉水璧很厚,摸不到底也看不见底。 鹿豫不说话,就只是靠着船壁坐着,水流声徘徊在两人之间,光是听见水声就感觉冰冰凉凉的。 那头不说话,丁费思也不知道鹿豫听进去没有,她抖了一下帘子, “喂,你听见没有?”
那边依旧没有声音,但人还在对面,她都看得见他的衣摆和身影,丁费思疑惑地撩了一下帘子,却没想到,她撩起帘子,看见鹿豫的脸时,鹿豫那双妖眸正定定地看着她。 深墨的寒光穿空而来,丁费思的手一抖,被吓了一跳,松开了帘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鹿豫就盯着她,却不说话,冷白的面色像在凉水里渡过一圈的白玉,看起来就不好惹。 丁费思终于开始有点害怕了,这里连鬼都没有一只,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刚刚中途,控船的人还下船上了别的船。 她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开始未雨绸缪地警告他, “这里是湖心,你把我推下去,我不会游泳,必死无疑,你也要背人命,你要是一时想岔了,对我们两个人都不是好结果,而且祝野肯定不会放过你。”
两个仇人相见,在丁费思眼里,必是你死我活。 鹿豫不说话,但是现在哪怕是隔着帘子,她也仿佛能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像箭一样,穿过纱帘钉在她脸上。 丁费思背脊凉凉的。 初春时节,天气还很冷,冬天刚刚过去没多久,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阿嚏!”
她下意识缩起身子,裹紧了自己。怎么越往湖中央走越冷? 难道是因为夜间降温吗? 帘子突然被拉起来,丁费思吓了一跳,但是拉起来之后,鹿豫却冷着脸将一件衣服放在桌面上。 丁费思牙齿都要打架了,“什么意思?”
帘子那边传来让人听了就要火冒三丈的声音:“爱穿不穿,如果不穿,我就把你踹进水里。”
丁费思想骂回去,但想到现在船上就他们两个人,如果惹怒了鹿豫,可能真会被踹进水里。 她冷得完全失去血色的手颤颤巍巍伸过去,拿走了鹿豫的外衣,闷声披上。 他的外衣宽大又挡风,对她来说,像一床小被子,披上的瞬间就没那么冷了。 就算是和对面的人再有仇,她也能感觉到,对面的人是好心。 她偃旗息鼓,闷闷地道, “…谢谢。”
鹿豫没说话,但是他的衣服很暖,丁费思裹紧衣服,“上了岸,我就把外衣还给你。”
“今天就当没有见过,以前的事就算了。”
毕竟她得到了极高补偿,陆羽这个笔名也已经废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 可她还是忍不住道, “我能问你一句吗,你当时到底是怎么窃取我电脑里的隐私的?你有没有看别的东西?”
鹿豫不说话,丁费思刚刚有点安定的心情又开始忐忑, “你别是把别的东西也拿走了吧?”
要死,电脑里有她的日记。这个家伙不会全看了吧? 那边终于答话了,却有种根本不想理睬她的感觉,“是有人找上门来,将你的文章发给了我,我没有要主动偷你的文。”
这个说法不能说服丁费思, “对方千辛万苦偷盗文章,他自己不是更能获得收益?为什么要给你?”
鹿豫嘲讽道,“你到底树了多少敌?自己心里没点数?”
话音落下,丁费思一怔。 她确实树了很多敌,她红得太快了,难免有人眼红,这样说来也说得通,对方如果也是这个行业的人,当然不好将这个文章拿出手,怕惹来祸端,却又想让她吃瘪,于是就把祸水东引,给了陆羽。 ”这么说来,好像也说的通。”
丁费思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
“那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他在论坛把亲仇发给我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丁费思追问:“能让我看看他的论坛号吗?”
“你拿什么和我换?”
鹿豫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不怒不喜,但越是这样平静,就越是感觉对面要生气了。 丁费思沉默了一会儿,“你下次开文,我帮你修开头。”
“不需要,我自己会写,你写的东西和我写的东西不一样。”
那你当初还抄个什么劲? 她很想怼回去,但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现在有求于人,当然不能是这个态度。 她想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能给对面什么东西,干脆直接发问了, “那你要什么?”
“你和你同学离婚。”
丁费思不说话,只是不想回答了。 如果是这个要求的话,就算再交流也没有意义,她离不离婚都是她和祝野的事情,除非她和祝野决定离,否则谁都不能支配他们的事情。 鹿豫坐姿懒散,说话的时候却冷嘲热讽的, “你真的以为他能和你多长久?”
“祝家的老爷子最忌讳白身,白身到他面前,如果不是需要装模作样,他一概都是置之不理的,对于有心求知的人,尚且如此,对于孙媳,只会更严格。”
丁费思忍不住讽刺道,“你连自己都没有管好,二十四岁还游手好闲,哪来的脸去管人家的事情?”
对于陆羽说喜欢自己,丁费思是一概不信的,陆羽这个人,性情乖张,喜怒无常,之前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却可以对她说一句抄袭都是因为喜欢。 甚至于笑颜相向,倾刻间又冷下脸来。 简直神经病一个。 船终于开始往岸边走,船夫从大画舫上下来,登上他们的小舟,启动动力系统开始往岸边去。 丁费思又问了一遍,“你能不能告诉我?”
鹿豫已经把条件都开给她了,丁费思不同意,鹿豫也不再说话。 她大抵是不会听的,进入那种世家之中,最后受伤的只会有毫无背景的人。 一时的喜欢能有什么用? 祝野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在圈内一直就有花花公子的名声。 身边总有女孩子围绕,也最吸引女孩子。 鹿豫转开话头,“行啊。”
丁费思有些诧异,他居然答应了。 他把手机递过来,“加我,我把那人论坛号发给你。”
丁费思已经顾不得别的了,连忙扫了他的二维码,加上了微信。 鹿豫却没把东西传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丁费思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被骗了。 她不敢置信道:“你诈我?”
“我没诈你,只是我有条件。”
她不假思索:“你的条件我不会答应的。”
船越来越靠近岸边,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人头攒动,寒水烟像抹了一层云雾似的笼罩在湖上,船身周遭都雾蒙蒙的,如临仙境。 寒气侵体,她下意识裹紧了外衣,恍然想起来,这是陆羽的外衣。 鹿豫的声音恰时响起,“我要你帮我找到适合我的文风和题材。”
“找到之后,我就给你。”
外衣抵挡住了大部分湖面吹来的寒风,只余侧侧轻寒。 她一口答应:“好,我答应你。”
这个条件,算是她比较容易做到的,毕竟她的主业就是这个,要帮他找到合适文风和题材不难。 毕竟方才听他说话,他对于情节构造和人物其实独有见解,已经是超过入门水平了。 要帮他找到合适的风格应该很容易。 船已经接近了岸边,能听见岸上的人声鼎沸,岸边众人衣袂偏飞,执扇而立,女孩子们的步摇随风而晃,珠影生晖。 船靠岸了,鹿豫却比她先一步登上岸,越过她走了上去。 丁费思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人怪没绅士风度,不过已经实属正常操作了。 陆羽这人本来就没什么风度可言。 但丁费思起身,想上岸的时候,鹿豫却转身过来,向她伸出了手。 光影璀璨,他一身白衣立在河畔,微风有片刻的眷顾,他年轻俊秀的面庞有一瞬间君子端方之感,立在人潮之中,芝兰玉树。 丁费思愣了一下,垂眸看了一下台阶,确实不矮,她这一身衣服绊手绊脚,还真的不好上,恐怕会狼狈。 有女孩子在岸边弹琵琶,评弹曲子唱的是江南好,有不少人围在周围,吴侬软语缠绕温柔,旖旎渐生, “春色上柳梢,枝头闻啼鸟,青青河边草…蒙蒙轻烟雨萧潇…” 丁费思低下头,将手递给他,鹿豫握紧她的手将她拉上来。 周遭等着坐船的人都看见了,多少有些错愕和意外。 那不是费大吗? 可费大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居然不是祝野? 虽然这个男的气度出尘,但校草竟然这么快就已经凉了吗? 还有个磕来吻我cp的女孩子,震惊得一脸懵逼。 祝少呢? 传说中为爱和校方硬刚的祝少呢? 费大,咱们可不能变心啊! 丁费思一上岸就把外衣脱下来,鹿豫低着头,睥睨着她,“你就穿着吧,我看你穿着挺合适,当众对我脱衣服,别人还以为你要对我做什么。”
冰蓝色和烟白,看上去搭配相得益彰,倘若不是太不合身,这衣服还真像是丁费思原先穿过来的一套。 但她穿着鹿豫的衣服,男人的衣服过于宽大,衣摆都拖地了,越发显得孱弱易碎,也更令人生怜。 清冷易碎得像一块玉。 丁费思顿了一下,但还是决定脱下来,刚把那件衣服递给鹿豫。 那个磕祝丁cp的女孩子就忍不住上前,“费大!”
丁费思微微抬眸,好奇地道,“怎么了?”
那个女孩子知道这样有点不礼貌,可是她磕得这么狂热又坚定的cp房子塌了,都快哭了,忍不住问道,“费大,你是和祝学长分手了吗?”
丁费思:“?”
鹿豫却挽着那件白色外袍,装的那样子,仿佛真是个君子, “我是费大的新男朋友,祝学长已经和你们费大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