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洐心道一声不好,来不及阻止,便听那士兵疑惑反问:“除了宣平侯,这永襄哪来的第二位侯爷?”
“驾!”
顾洐身边一阵风刮过,抬眸再看,便见温惜时已经骑上了自己的马,扬鞭便闯了进去。
“哎哎……快追!”那些士兵一下子就急了,手持弓箭之人便想要射箭。
“慢着!”顾洐慌忙喊了一声,眼中带上了厉色。
他从自己的脖子处抓出了一根红绳,将上边儿吊着的薄薄的铁牌给他们看:“这东西认识吗?”
那铁牌极薄,一面刻着个“温”字,一边刻着英招的图案。
“这是……国公府的兵符?”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士兵见识多,惊讶道。
顾洐小心收回了铁牌,点了点头道:“我们便是定国公府的人,那冲进去的就是宣平侯的独女,伤了她你们能担得起这责任?”
他的话没人敢接茬,但是这些将士的眼中还带着明显的怀疑。
顾洐忍着自己的着急,抓了一人道:“你们去通知个能管事的,将后边的俘虏带走,其中有赫连族的二皇子,需要严加看管。你带着我去侯府!”
城内,温惜时策马,直接向着宣平侯府的位置奔去。
她半岁便离开了永襄,再没回来过。
但是这么多年,也无数次生出来看看父亲的念头,将永襄县内的地图看了无数遍,对侯府的位置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今天永襄县内格外热闹,就连百姓都自发张灯结彩、前往祝贺,往最热闹之处寻人便是。
耳边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都在感叹这位新夫人在父亲身边伺候了将近十六年,终于守得花开见月明。
十六年……多微妙的时间?
温惜时咬紧了下唇,一双杏眼忍不住便红了。
她勒马停在了宣平侯府前,抬眸看着门匾上庄重的字。
“宣平侯府。”温惜时念着,声音带着几丝飘忽。
她脑海中没有关于永襄的任何记忆,这侯府处处披红,宾客面露喜色。
她翻身下了马,侯府管家迎了上来,面露警惕问:“这位姑娘,您这是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温惜时伸出了有些僵硬的手,用力解下了领口的结,将身上的大氅扔在地上。
一身素缟,一言不吭便往府内走去。
管家惊得都没回过神来,这人居然敢在宣平侯府砸场子!
他气得胸脯上下颤抖着,指着温惜时道:“来人,将她拿下!”
府中无数的亲兵涌了出来。
“敢在侯爷大婚时闹事,真是大胆!”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手持长枪,双眼憎恶看着温惜时。
温惜时看着他的武器,心中嘲讽:“你用枪?”
“什么?”
那人不知温惜时意思,便见温惜时已经向自己攻来,三招便将自己手中长枪夺去,向亲兵横扫过去。
行云流水、格外眼熟。
“温……温家枪?怎么可能?”被夺走枪的男子脸上大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温惜时一柄长枪扫退了所有的亲兵,而后看向了他:“你是温家旁系?”
温家人丁少,每一个都被慎重记录在族谱上,她都叫得出名字,但是看年纪与身份,都与眼前此人挂不上钩。
“不、不是。我叫陆安,是侯爷的弟子。”他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您就是二小姐吧?没想到您枪法这么好,是为了师父大婚来的吗?管家,都是误会。二小姐,我们都不知道您会来,要不叫公子来接待您?您还没见过公子吧?他是师父与师娘的孩子……”
“够了!”温惜时突然大喊,枪头直接抵在了陆安的喉结前,“你师父大婚,定国公府不知!没有父母之命,不算明媒正娶。我来了,这婚事就成不了!”
她紧握着长枪,大步走向府内。
宣平侯府、禧安堂。
宾客满座。
司仪眼含欣慰看着殿内身穿嫁衣的二人,大声道:“夫妻对拜——”
温康扶着头戴红盖头的女子,与她对立而站。
二人手持着红绸,缓缓弯下腰。
“等一下!这婚事不能成!”
突然,喜庆的气氛便被一声冷漠僵硬的声音打断。
众人向着声响处看去,只见一袭素缟的女子拖着一柄长枪缓缓走来,她出众的面容上,一双杏眸皆是愤怒。
宾客纷纷看了一眼黑着脸的温康,心中猜测这不会他在哪里招来的烂桃花吧?
围观人中,一个年轻少年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一双眼眸中尽是怒意:“还不来人,将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拖着,莫耽误了我爹娘的吉时!”
温惜时闻言,目光在他的脸上扫去。
那少年看上去年纪与她相仿,比她高半个头,身形有些消瘦,长着一双惹眼的星目,过分桀骜。
温惜时重新看向了温康,出声问道:“侯爷可认得小女子?”
温康剑眉微微皱起,在温惜时一张脸上打量着,总觉得有些眼熟,但还是冷漠而坚定道:“不认识。这位姑娘不为贺喜而来,便速速离去!”
听了他的话,温惜时的身体一抖,两行清泪便从眼中流出。她抬起眼眸,一双杏眼已经猩红,却强撑着身体的无力,倔强看着他。
她想要从他的眼中找到什么,但都是徒劳。
无尽的悲伤与绝望将温惜时笼罩。
她的父亲……认不出她。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姑娘现在十分悲伤。
“认不认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宣平侯今日的大婚是不能结了。”温惜时心如死灰,声音冷静到自己都害怕。
或许真的像是幼时被人说的那样,她温惜时,一生没什么父母亲缘。
其实,她一早便有准备,她的父亲对她并没有多少父女情分。
现实,也只是比她预想中的更糟糕一点点。
虽然这般想着,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酸,心中还是不禁难过。
“你个贱人,敢坏我爹娘大婚!本世子打死你!”那少年说着,便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向温惜时冲了过来。
温惜时一把便将他擒住,随手便丢了出去。
他养大的孩子……不过如此。
她心中愤愤不平,口中也没客气:“世子?你算个什么世子?温家族谱上没你的名字,圣上也没有旨意,你最多算个外室子,袭不了爵位!”
那少年摔倒在地,眼圈便红了,委屈看向了温康喊道:“爹……”
此时,屋内角落之处传来了一声迟疑的声音:“你难道是——惜时?”
与他话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温惜时捂着自己的左脸,抬起了头,杂乱的头发下,嘴角隐隐流出了几丝血,仇恨看向了身前高大红衣男子。
“惜时?”温康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