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惜时本以为和顾洐不在一个房间,终于能安眠,可谁知又是一夜失眠。
她就靠在窗边,透过窗上糊着的薄薄的纸,愣神看着隐隐露出的月光。
心情烦躁,却又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烦躁。
只是这些年受的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想到了幼时总是被其他孩子排挤,说她克死母亲,被父亲厌弃,只能一个人躲在屋内看书。
想到了如今温家散了,祖父去世,伯父、伯娘与堂兄弟们天南海北之地,生死不知。
想到了自己被迫假死,还成为了仇人的皇后。
最后又想到了顾洐的疏远。
这么一熬,便等到了晨光熹微。
温惜时去了那三个土夫子住的屋子,直接问:“做好了吗?”
“做……做好了。”瘦子结结巴巴道,“大人,我们哥仨尽力了。”
他畏畏缩缩奉上了假玉玺,温惜时放在手中检查着。
随便找来的土夫子,当然比不上那些大师来得以假乱真,但是已经做得有七八分的相似。
传国玉玺这东西,除了皇帝,天下还有几人摸过?
是真是假,想来他们也分辨不出。
见温惜时点了点头,三个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壮汉献媚问:“大人,您看东西我们也做了,您能不能饶了哥三个?”
放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的。
这假造传国玉玺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自己的身份十之八九也要暴露。
见温惜时不言语,那病秧子咬牙道:“您若是不放心,不如毒哑我们,我们发誓这事一辈子都会烂进肚子里。”
成哑巴总比丢了命强。
他们也是阴沟里翻船,若是这一回侥幸逃生,也不敢再做这有损阴德的事情,还是老老实实买些田地,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八壹中文網
温惜时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挑眉道:“掘人坟墓本就是大罪,你们也是罪有应得。”
听她这么说,三个人脸色苍白,甚至有人已经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先回屋等着。”
她说完这话,三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打一棒子给颗糖,三个人现在是半点儿不老实的心都生不出,生怕惹到了温惜时,绝了自己的生路。
他们老老实实回了屋子,自己关好了门,温惜时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顾洐。
他见温惜时发现了自己,走到了温惜时一步远的位置,有点儿局促问:“你这是打算留他们的命?放了他们或许会有隐患。”
温惜时下意识想往后退,但是还是忍住了,站在原地回答:“我也不是什么魔头,杀人不眨眼。他们手上又没人命,盗墓这种事,轮不得我来评判。”
“实话?”顾洐不怎么信。
温惜时抿着唇偏过了头回答:“一事不劳二主,保不准日后哪天再用他们的手艺。”
传国玉玺这东西,造假都造了,还在乎多几个吗?
顾洐听着温惜时的话,哭笑不得,心中又有些庆幸,还好温惜时还理他。
他看着垂着头的温惜时,谄笑道:“惜时,你说得对。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你说。”温惜时立刻道,又低下头解释道,“你一路上帮了我很多,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了。但凡我知道的,绝不会瞒着你。”
顾洐看着温惜时这个反应,抿着唇,心中是说不清的憋屈。
倒不是怨温惜时,全是怨之前的自己。
他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了温惜时的手上。
她两手扯着手帕,分明是心中藏着事,瞒着自己。
以他对她的了解……
“惜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偷偷离开?”他说着,觉得自己口中异常苦涩。
温惜时怎么也没想到顾洐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可之前都说了自己绝不隐瞒,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顾洐,我看得出来,你能耐不小。”她轻声说着,手攥紧了帕子,“我很感谢你一路上对我和长乐的帮助,这份恩情,定国公府绝不会忘。但是你没必要陪我蹚这趟浑水。纵情江湖、快意恩仇,那才是你该做的事。”
顾洐的心脏仿佛被攥起,苦涩与抽疼顺着心脉涌向身体各处,身体仿佛麻痹,如坠冰窟。
他的小雪莲,想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前世便在家族中勾心斗角,今生又身陷囹圄。
身处黑暗的人,看到了一抹光,又怎么舍得那光在自己的世界流失?
顾洐脸上闪过了阴鸷,又担心吓到她,很快收敛。
“好。”顾洐突然扬起了笑容,漫不经心说道,“这三个土夫子我来处理,你随时都能离开,我就……不送了。”
他这样的爽快,却让温惜时有些诧异。她抬起眼眸,看到的就是顾洐潇洒肆意的模样。
他上挑的桃花眼仿佛含着情意,可又是薄情之意。
有些纵情江湖的洒脱,却让她心中有些失落。
或许是顾洐对自己的兴趣已经消失,走向了渐行渐远的结局。
这样,也好。
“好,你以后若有事,便去永襄,惜时定竭尽所能相报。”温惜时说着,盈盈屈膝行了一礼,便又离开。
顾洐看着她进了巴图尔的屋子,收回了眼眸。
“我说顾洐,你脑子是不是病了?老子给你扎几针!”云意一脚踹开了门,恼火道。
打死他都想不到,顾洐居然会对温惜时始乱终弃!
顾洐睨了他一眼道:“行了,你将那三个土夫子一起带走。”
“那你呢?”云意问着,却没得到顾洐任何回答,就见顾洐回了他的房间。
云意心烦意乱,现在就想找个人给他开点药、扎几针。
一会儿就去找巴图尔!
巴图尔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厄运,而是疑惑看着温惜时,皱了皱眉:“温二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虽然极力保持自己的礼仪,但是无法掩饰对温惜时的厌恶。
毕竟温惜时父亲温康率兵横扫南疆,当时年幼的他可是亲眼见证者。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让古丽谋算八皇子妃的位置?
温惜时毫不生气,毕竟憋屈的是巴图尔不是她自己。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布袋,便见心机深沉的巴图尔眼睛都直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天下,有几个男儿能忍住这样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