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惜时见顾洐一直盯着自己,别扭扯着衣袍问道:“很违和吗?”
她年幼时,也经常偷偷换上男装,跟着长兄溜出府,在京城中闲逛。每年的会试她都会去茶楼,听着学子们论诗比文,从未被认出。
只是在逐渐发育之后,不好掩饰身形,再加上伯娘管得严,才消停下来。
算起来,也差不多有四年了。
顾洐赶忙摇头,正色道:“好看。”
都让他觉得自己快弯了,能不好看吗?
有这么一个长得好看的心上人,走在街上肯定招蜂引蝶,不仅招惹男子还吸引女子,他情敌都没了性别限制,这种感觉真是完蛋。
长乐穿着一身和温惜时相似的黑衣,在原地转了个圈,小脸绷得板正,问道:“那长乐这一身,可以吗?”
身为郡主,她还没有穿过男装,这衣服穿在身上,简直浑身不自在。
顾洐轻笑,上前抱起了她:“你个小人儿,怎么分得清男女?只要别做出小女儿的娇态,谁都认不出来。”
语罢,一行三人在掌柜的带领下,去了客栈的后门,悄悄往城外的位置走去。
黄昏将近,快到了关城门的时辰,城门处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只剩几个卖货郎还在城门边上等待最后的生意。
城门守卫倒是没有变化,顾洐目不斜视,可温惜时却面色一变。
她一把扯过了顾洐,直接钻进了最近的小巷中。
“怎么了?”顾洐说着,抬头往出探,谨慎之下才发现了几分端倪。
那些个左顾右盼的卖货郎,顾洐本以为只是寻找着客人,可如今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眼神过于犀利。
温惜时和顾洐贴得很近,她敛下眼眸,神情都遮掩在了阴影之下:“最近的那个卖货郎,是国师府上的侍卫。”
晏云手下的人手不少,这些都不是他平素身边常用的侍卫,纵然是祁瑾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温惜时幼时却见过一面,至今未忘,加上心中警惕,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来今日是不能出城了。”眼看着马上要关城门,顾洐无奈耸肩,“咱们再回归园住一夜,明日再想办法出城。”
“不能回归园!以我对国师的了解,今夜,他定然会大肆搜查永定县!”温惜时说着,皱起眉头。
她了解晏云,晏云也了解她。
该去哪里,才能逃过搜寻?
忽然,她眼前一亮,一咬牙道:“往东边走!”
东边?
顾洐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有无追兵,一边在心中思考着。
京城的戒律森严,不允许出现青楼赌场这样的场所。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京城周围的县便安顿了不少诸如此类的生意。
永定东边,便是如此。就是不知道他家的小雪莲,是奔着哪里去的?
很快,顾洐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温惜时绯红着双颊,扯着顾洐停在了一处楼前。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一般商铺已经关门。
可眼前这楼的大门上挂着几个硕大的红灯笼,里边儿隐隐传来丝竹歌舞的声音,周围围着些穿着亮丽的年轻姑娘,正招着小手绢儿。
看到了温惜时三人站定在这里,桃红色衣服的老鸨眼前一亮,迎了上来:“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奴家这厢有礼。”
她一双眼眸直勾勾看着温惜时,好似要把温惜时生吞活剥一般。
这一看便是大家族出来长见识的公子,纯情得很,最是人傻钱多好忽悠的那种。
顾洐:“……”
他黑着脸仰头,看着门匾上“醉香楼”三个洒脱的大字,心中是崩溃的。
谁能想到,他家不染纤尘的小雪莲,居然带着他上青楼风流?
长乐眼珠子到处乱转,小脑瓜子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拽着顾洐的衣襟,狠狠打了个喷嚏,对温惜时道:“阿嚏……小……小哥,这里太香了,刺鼻!”
她在皇宫中长大,那儿聚集着昭国各地的美人,一个个身上都是香喷喷的,但是却没有眼前的女子们身上的香料劣质而刺鼻。
各种玩味夹杂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快坏掉了。
打了几个喷嚏,长乐红着眼睛,迷茫看向了温惜时。
温惜时也觉得嗅觉快要失灵,心里压力也不小,但是她也想不出第二个比青楼更安全的地方了。
毕竟,谁能想到知书守礼的定国公府小姐会穿着男装上青楼闲逛?
她红着脸,张了张嘴,最后看向了顾洐道:“咳咳,顾兄,你就是带我们来这儿长见识的?”
顾洐:“……”
他以为自家的小雪莲是个秉性高洁、高节清风的,谁料是甩锅的一把好手?
真是好样的!
身为痞子,他还是第一次吃瘪!
但是此时,他也只能瞪了温惜时一眼,扭头对着老鸨冷声道:“唤来你们这唱曲儿最好的姑娘!”
“可是这位小公子……”老鸨看着长乐,眼中有些为难。
从来也没有这么小的“小爷们”来逛青楼的啊!
顾洐取出一张100两的银票,在老鸨眼前晃了晃。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鸨眼睛都直了,连忙露出了殷勤的笑容道:“您三位雅间请!我这就去请我们的若兰姑娘来陪客!”
近来京城中发生巨变,常来的纨绔子弟都被关在京城中。她这醉香楼已经好些日子没来大买卖了。
她说着,领着温惜时他们上楼,进了雅间。
顾洐黑着脸,把长乐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压低了声音对温惜时道:“你现在是个男儿,莫要这般害羞。”
眼眸之中,还带着几分的戏谑。
她敢带他来这地方,他就敢让她吃个教训!
然而顾洐没想到,这教训终究是被自己吃了,简直是悔不当初啊!
温惜时转回了头,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
惜时,你可以的,你现在是个公子——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这般在心中说了几次,温惜时重新睁开眼睛,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
此时,若兰穿着一身浅色紫衣,轻敲门后走了进来,恭恭敬敬放下自己的古琴,福身行礼:“奴家若兰,见过几位公子。”
温惜时在顾洐的注视下,直接走了过去,伸手便将若兰揽进了怀中,挑起了她的下巴,那熟悉的样子,像极了习惯偷香窃玉的膏粱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