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温惜时偏过了头,一道剑芒擦过她的头发。
下一秒,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高壮男子跳上了房顶之上,剑指温惜时。
他脸上戴着一只黑色的面具,露出了一双星目,温惜时微微一怔,眼神凌厉,拔出了剑,冷漠却肯定道:“祝琛!”
祝琛身体一颤,终究伸出了左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轮廓坚毅,剑眉入鬓,看着温惜时与她怀中的长乐,长叹一声。
“惜时,放下剑。”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忍,最终狠了心,“八皇子对你痴心一片,如今他大势已成,愿许你皇后之位。”
温惜时听着,只觉得嘲讽,身体比寒冬的冰雪更加冰凉。
“祝琛,你祝家也要做这乱臣贼子,难怪祁瑾能逼宫成功。”
温惜时的姑母嫁给了靖南侯祝况,生下了祝琛与祝深二子。
祝况统领皇宫侍卫,谁能想到他居然会背叛盛熙帝,转投祁瑾?
“靖南侯世子。”温惜时露出了凄厉的笑容,带着浓重的厌恶质问道,“祖父哪里对不住你?弑君杀亲,祝家真是好狠的心!”
听温惜时的质问,祝琛的身体晃了一晃,出口辩解道:“不是的!我不想害死外祖父的!是外祖父愚忠,以命相搏,药效发作,经脉逆转而亡。”
温惜时目眦欲裂。
经脉逆转,痛不欲生……祖父身前受了多少的罪?
“惜时,你听表哥的,放下手中的剑,八皇子不会伤害你和长乐的,你还是定国公府的嫡女,有二舅与靖南侯府的支持,后位非你莫属……”
“够了!”温惜时再也忍不下去,手持长剑便向祝琛刺去,“我温惜时绝不贪生怕死,绝不嫁仇人!”
祝琛从小习武,重剑挡住温惜时的攻势,只守不攻:“表妹,你素来聪慧,应当看得懂现在的局势,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八皇子为人宽厚,德才兼备,才是圣明之君!”
温惜时的攻势没有丝毫的停顿,反而越发用力。
祁瑾为人宽厚、德才兼备?
他的虚伪皮囊还真是深入人心!
祝家……眼瞎!
温惜时将祝琛逼到了屋顶边缘,祝琛忍不住,有力的手臂挥动着重剑,斩在了温惜时手中的长剑上。
“峥——嗡~”
两剑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响声,温惜时手中的剑轻颤,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祝琛的视线落在了她微微颤抖的右臂上,沉声道:“表妹,很快便会有人闻声而来,你抱着长乐,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温惜时说着,意味不明。
“什么?”祝琛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自己右手上的重剑掉落在地。
他的身体发麻,根本没什么力气!
战力素来是习武之人最大的依仗,祝琛彻底心慌了。
怎么会这样?
温惜时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目光复杂,最终化为了冷漠:“祝琛,你祝家做出了选择,温、祝两家,便恩断义绝。”
祝琛知道她果决,却没曾想这般冷漠果断,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表妹——”
温惜时拔下了他右臂处的银针。
针尖之上早被她涂了药,会让人身体麻痹不说,还会暂时失去内力。
温惜时一脚把他踹下了屋顶,下一秒,自己也跳了下去。
靖南侯府上的侍卫身穿黑甲,他们赶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被温惜时挟持的祝琛。
她杏眸在夜色之中泛着冷光,手中的长剑紧紧贴在了祝琛脖颈处,已经留下了一道血痕:“别动,不然,你们的世子,就去给圣上与祖父陪葬。”
“往后退!”祝琛倒吸一口冷气,心知温惜时是来真的,额头青筋冒出,咬牙道。
“……后退!”靖南侯府的侍卫生怕祝琛受到了伤害,权衡之后往后退去。
温惜时挟持着祝琛,一步步来到了皇宫大门处,看着紧闭的大门,厉声道:“开宫门!”
“这……”侍卫们更加犹豫。
“不行!”祁瑾府上的亲信同样有守在城门处的人,厉声拒绝,“谁都不能坏了殿下的事!”
“朕的皇后现在要去哪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温和,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显得突兀而怪异。
温惜时都不需要辨认,便认出了那声音来自祁瑾。
她回过了眼眸,看向了远处。
几十人由远及近,十几只箭头对准了她。
祁瑾站在了最中间,身上披着一件明黄色的衣服,沾染着数不清的污血,他昂首阔步而来,面上是谦逊恭和的笑容。
皇宫中处处弥漫着死气,到处都是血腥味,他笑得温和,笑得违和。
弑父杀兄、逼供造反的乱臣贼子,现在身染鲜血,还在装如玉君子。
温惜时突然仰头大笑。
她一双杏眸微肿,蓄着泪水却越发清澈,眼尾泛红,更衬得白皙清丽,叫人心悸。
祁瑾看着她这样子,一双含笑的眼眸之中,藏着至死不休的偏执。
“师妹,听话,到我身边。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扬起了笑容,伸出了干净的右手,仿佛幼年时抓着她溜出国师府玩那样。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半岁便丧母,被父亲送到了京城之中,祖父怕她心中委屈,最偏心她,幼年时几乎都是被他抱在怀中、架在肩上。
而今那个永远偏袒她的祖父没了,对她照顾有加的姐夫没了,长乐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八壹中文網
她怎么能忘记?
她恨啊!
滔天恨意,恨不得杀祁瑾来祭她祖父在天之灵!
怀中的长乐闷哼一声,唤醒了温惜时所有的理智。
她笑语盈盈看着祁瑾,让人心中越发不安。
“若我不呢?”她看着剑下的祝琛,单纯问道,“若是你坚持要抓我,靖南侯世子身死,靖南侯会不会与你心生间隙?”
祁瑾成事,依仗的就是靖南侯手中的侍卫,若是祝琛死了,靖南侯心生恨意,祁瑾这皇位便坐不稳了。
他想着,面色一凝,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十分阴沉。
过了半晌,祁瑾有些牵强笑了:“师妹说的什么话?分明是南疆有不臣之心,在中秋宫宴上刺杀父皇,长兄与温国公救驾身亡。”
“我知道师妹一时难以接受。既然如此,师妹便先回国公府休养。”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开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