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出手的话,只要一招就可以将这个曾经的河神降服。”
少年轻笑,不客气的点评道,“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不会是盛平一的对手,老祖,我们是否要出手将其救下。”
“呵呵,不必,他一个沧州的河神跑来北海复苏,在这件大事的关节眼上,我们不对他出手已经是在还人情了,他如果不敌死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
“而且,你有些小看这位曾经的河神了,他状态差倒是不假,不过,白水河神的神物可还在他的手上,胜负还未分呢,继续看吧。”
少年看了过去,那根手杖居然带着一股自晦之能,他第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以为只是一件普通法宝,估计盛平一也没有注意到。 他呵呵一笑,“您说的是。”
…… 李鹏驰面色平静,但他的身体在隐隐中颤栗,以现在的状态和通神境修士交手还是太勉强了。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骷鬼宗很有可能就是幽山的御鬼一脉,就是不是,两者之间的关系绝对很密切,至少功法传承是一样的。 盛平一所控制的鬼物实力很强,其身躯看似虚幻,实际上鬼躯极其强悍,李鹏驰的几次攻击都没有太大的成效,而且这个鬼物所凝聚出的鬼火能力诡谲多变,防不胜防。 就在李鹏驰思索接下来要如何脱身时,他脚下出现了缕缕黑光,一只巨大的鬼爪凭空而现,要把他捏在爪中。 李鹏驰面色微变,正要施法脱身,他的心脏却在突然间绞痛起来。 “又来!”
李鹏驰只能催动手杖,一道淡蓝色的透明水膜将他包裹住,将鬼爪的偷袭挡了下来。 在他的体内,有缕缕暗色火焰在焚烧,从表面上看上去,这火焰并没有伤及李鹏驰的身体,实际上是在破坏他的心神。 “这是心火!”
李鹏驰自然是认得这种暗色火焰,心火,不伤身体,只灼心神。 心藏神属火,心火焚起,立刻勾起了李鹏驰心中的杂念,他的心脏看起来完好无损,可他时时刻刻都在感受焚心之痛,一道道心猿意马在他的内心涌动,让他无法集中精力。 “杀了他,杀了他,若在万年前,这种蝼蚁本神一手便可以捏死,被这种蝼蚁挑衅,实乃大辱……” “动用定风波内储存的神力,把这只蝼蚁彻底碾死!”
“……” 李鹏驰面色有些扭曲,手里结出法印,将这些杂念统统压下。 “万年匆匆,虽然天地灵机倒退,但修士却在前进啊。”
李鹏驰微笑着说道,曾经幽山的御鬼一脉可没法操控心火,现在看来,他们的功法也在不断地更进。 心火的攻击无踪无迹,就连李鹏驰都一时不慎着了道,现在只能强行压下来。 鬼爪抓住了一个淡蓝的屏罩,可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破开,而李鹏驰也被困在了里面,只要他一把防御接触,外面的鬼爪就会将他撕成碎片。 鬼爪将这个屏障塞入鬼怪的嘴里,一进入其中,各种各样的鬼火直接扑了上来,有的炎热、有的冰寒、有的充满惑心之音,李鹏驰只能不断地加固屏障。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拖得久了等到骷鬼宗里的其他强者来了,那李鹏驰恐怕就要栽了。 盛平一看着鬼怪肚子里的淡蓝色屏障,不由得啧啧称奇,“不愧是多年前的老怪物,手段还真不少。”
盛平一自然是感受到自己暗中打入李鹏驰体内心火失去了联系,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心火,一般修士还真做不到。 “这个老东西估计掌握了不少秘密,就这样杀了实在太亏,看来需要带回宗门和别人一同出力,看能不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收获。”
打定主意,盛平一也不打算拖下去,准备带着李鹏驰返回宗门。 李鹏驰一见盛平一的举动,心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么耗下去对他来说绝对没有好处,看来必须出点血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神杖,这把神杖是曾经的白水河神搜寻多年天材地宝,以赤龙真金为主材炼制,受到了白水河神的精心祭养,又受他的信徒多年的参拜多年,融入了无数的愿力。 白水河神给神杖取名,定风波。 一杖定风波,无雨亦无晴。 在他从沉睡中醒来时,定风波感受到他的存在自主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不过定风波并非完好,观其内在,好似经历了一场惨重的战斗,受损严重,就连器灵都消失不见。 李鹏驰高举定风波,要将定风波内储藏的神力释放出来。 外面的盛平一本能的感受到心惊,他连忙看向鬼怪的体内,从而注意到那光芒璀璨的神杖。 “这是何等宝物!为什么老夫之前没有注意到?”
盛平一连忙控制鬼怪把李鹏驰给吐出来,不过有些晚了。 定风波表面金光大冒,一道道裂痕浮现,有一块块像是金属般的物体脱落下来。 这并不是什么创伤,此时的定风波如同褪尽铅华般焕然一新,巨大的威压从中传出。 “吼!”
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吼声传出,将天空中的云朵给震散,哪怕是在数百里外,都能听到这道吼声。 方圆数百里内的所有生灵都感受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们的肩膀之上,只能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俯身低头。 就连花草树木都被迫弯枝,像是在朝拜。 伴随着这道吼声的,是一声声庄重肃穆的诵唱声。 承载着李鹏驰的鬼怪哀嚎一声,它的肚子里破开了一个大洞,李鹏也就这样成功出来。 鬼怪受创,盛平一看着也是心疼,不过来不及将李鹏驰追回,他眼里看到了无数生灵祭拜神明的画面。 那些祭拜神明的生灵抬搬五谷,案举三牲,围着祭坛上欢唱,那歌曲神圣庄重,让盛平一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此时面无血色,手脚无力。 在那个祭坛之中,是一座神龙像,这座神像雕刻得非常细腻,每一寸每一角的细节都非常到位,勾勒出了一点神意,仿佛这不是神像,而是一头活的神龙。 天空突然间就黑了,正在祭拜神明的生灵停下了动作,他们全部跪了下来。 原来并不是天黑了,而是天空中出现了一头巨大的龙,他的身躯庞大,有千丈、万丈长,每一枚鳞片都看得一清二楚,仿佛是最精美的艺术品。 盛平一看呆了,与这头活生生的龙相比,先前的那座神像不值一提,那股化为实质的压迫感让他心神一空,久久不能平复。 神龙俯瞰着下方向他跪拜的万灵,眼神淡漠,看不到一丝感情,只是慢慢地转过了头。 画面外的盛平一心里一滞,脑海中全是空白,这明明只是一幅画面,但他却感到一股无力感,完全无法动弹,好似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通神境的高手,只是一头待宰的猪羊。 在画面内的神龙转头时,突然间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仿佛在与谁对视。 玄离山上,那个少年颇有兴趣地观看着这一场面,虽然他不在现场,但他也可以感受到那股震撼人心的威压。 哪怕他已经半只脚踏入法相境,但他依旧感受到了一丝无力感,可这不过是白水河神遗留下来的力量,若是全盛时期,这位传说中的神明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水境之中,那条神龙看向了他,两者仿佛是在对视。 看来他们的窥视被察觉到了,不过少年并不担心,和这条神龙对视的并不是他,而是老祖。 “明明相隔甚远,但这股气势确如此强大,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是白水河神从历史中走回来了。”
少年面色庄重,如果不是老祖的阻拦,他现在真想立刻赶过去,将这个潜在的威胁铲除。 虽然现在的这个白水河神很残缺,实力很弱,但他曾经可是法相境的强者,放任不管的话,等他成长起来可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究竟是什么交易,能让老祖如此重视?”
少年在心里嘀咕着,他对因果是无所谓,还什么因果,现在冲过去把那个人杀了,因果自然就散了,还有还什么?真是麻烦死了。 反正这种事情他又不是没做过,可老祖的话他不得不听。 海天阁很少人知道,他们还有一位老祖活着,外界也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关于这位老祖的事情。 谁也想不到,在众弟子传闻中冷漠不近人情的阁主,在长老眼里端重稳妥的阁主,在这位老祖面前,却显得如此乖巧懂事。 这个已经几百岁的阁主在老祖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活像是一对爷孙两。 画面里的神龙慢慢地将头移开,只是画面后的李鹏驰的面色略显怪异,任何迅速地恢复了原状。 神龙与盛平一对视,他动也不敢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凝固了一样。 既然他不动,画面里的神龙动了,下一刻,神龙从画里飞了出来,将盛平一和他身边的鬼物吞下。 一位通神境强者就此陨落。 李鹏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神龙以及万灵拜神的画面突然消散,海面平滑如镜,不见一点波澜起伏,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李鹏驰面色苍白,手里的定风波上也浮现出一道裂痕,他心疼地摸了摸,只能叹气。 “这位身体也废了,得去寻找其他适合的肉身,还有,要找一个居住地,这个地方不能留了。”
李鹏驰心里阴沉沉的,在与盛平一战斗时,居然有人一直在窥探,如果不是最后他爆发出定风波内的神力,恐怕他一直都无法察觉。 “究竟是谁?不过他只是看,没有对我出手的话,姑且可以认为是没有恶意,但不得不防。”
李鹏驰也只能这样安慰。 李鹏驰飞回岛上,在他的特意保护下,岛上的人没有被战斗的余波危及到,可是在与苏景月的战斗里,这些信徒死了七成多,剩下的三成重伤。 “见过河神!”
“恭迎河神!”
在李鹏驰脚下,一大堆奇形怪状的怪物跪拜,眼睛里充满了狂热。 刘榆也在其中,他看着天空中的李鹏驰,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丝丝愧疚之意在他的心里萌发,一些往事又重现在他的眼中。 明明他在对待自己的族人时是那样无情,他的心也是同样的冰凉,为什么,他现在会感伤,会犹豫。 一幕幕回忆重现,刘榆突然动摇了。 “小榆,修士界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叫声大哥,以后我罩着你……” “小榆,来喝酒!大哥这有盘酱烧白纹飞鱼,这可是顶级的下酒菜……” 已经模糊的过往突然间清晰起来,记忆里的李奕,他的面容年轻英俊,正带着笑意,像是一位翩翩公子,他的手上还端着一壶好酒。 而刘榆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散修,只不过是几次交谈,这个李家大少怎么就把他当做真心好友了? 明明最开始,刘榆只是在利用李奕,想要讨好这个李家少爷,想要谋求修行的物资,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在大圆桌上,手足无措、拘谨不安的是刘榆,而那个热情开放的是李奕,他眉飞色舞地和刘榆畅谈着未来的想法。 有一个面容姣好、腰身苗条的女子在给他们倒酒,她穿着鹅黄色的长裙,秀发披着肩上,眼睛明亮,看向高谈论阔的李奕时,眼里有着盈盈笑意与爱慕之情像是一江春水。 她和李奕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订下婚约,只是李奕志向远大,想要修炼到高深之境时,堂堂正正的将她娶回家。 刘榆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已是半老之身却一无所有,只是在海上接连碰壁,看着这些他的心里充满了羡慕。 穿着鹅黄色的长裙的漂亮女子优雅大方,对待刘榆没有任何的看不起,端着酒壶给刘榆满上,还微笑着说了一句“刘大哥”。 这是他从来没有喝过的酒,这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菜,这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这是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