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而且这种事——”
“‘观测’着他的你不是很清楚吗？喂喂，不会是在转移换题吧。”
“你这个状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被发现了。
先发制人失败，林雪村选择摆烂，“关你什么事？”
沉默。
沟通不畅。
一些大人会打架。
一个撤去无下限术式，一个散了护体灵息，在这种腾挪不开的地方，绞尽脑汁地往对方脸上招呼。东野平抱着阿箱缩起来给他们腾位置，听着各种拳拳到肉的动静，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充满父母吵架孩子躲衣柜里的即视感。
救救孩子啊啊啊！
背对他们的东野平不敢看也不管问，只敢在脑子里疯狂叫救命和吐槽。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两位老师体术都不错，没发生失手送他一记老拳的恐怖情况。
很长时间，又或只有有几分钟。
那头的声响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林雪村调整了气息，温温和和转向东野平，“阿东，没事了。你们从哪儿进来的？”
“啊，那个…”
东野平瞳孔地震，这样就没事了？我感觉这不像是没事啊，他不敢转身，生怕看到五条老师已经毙命当场，只能努力控制舌头，把间桐樱的事情刨除保密内容，简单说了一下，试图让雪村老师意会：观世宝鉴留了后门，我觉得不能浪费，就带了五条老师进来这件事。
身后安静下来。
东野平等了一会，也没回应，就连本来还有的呼吸声也淡去了。
就像他身后两人无声消逝了一般。意识到这一点，东野平悚然回头，这儿可是不讲武德的观世宝鉴内部，出什么意外都——
啪。
一颗爆栗骤然在他头上炸开。
动手的是脸看起来有些肿的五条悟。东野平一时间有些抓不住重点地走神，身负反转术式的五条老师脸都肿了，刚刚是打得多狠。他想去看雪村老师，确认他的状态，但接踵而至的疼痛和五条老师的话狠狠霸占了他的全部心念。
“原谅你了——”
他说，“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啦。‘没关系’、‘不要紧’，‘不管平之前做了什么事，我都原谅你了’。平需要的话，我是能说的。”
你并没有做什么给我添麻烦的事。
最多只是你瞒着我这一点让人不爽，所以稍稍捉弄了一下你而已。
东野平无声地睁大眼。
本来准备喊出来的疼疼疼也消失在喉头，最终跑出淡唇的只有一句：
“你没事吧，五条老师？”
这实在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啊！
而且为什么你们打架会打出这么个效果？！
许是小动物受惊的特质太过明显，五条悟的手自己动了，光明正大往学生的看起来很软的发心去。林雪村没眼看，伸手捉住了，“因为就在刚刚，我们打成、共识，‘有些事情趁早面对面说清楚就没后来的事’了，对吧，悟。”
完、全、没有自觉啊。
五条悟少见地自感胸口发闷，他手腕一转，摆脱故友的桎梏，双手轻佻地举过额角，敷衍地投降，“嗨嗨嗨嗨，等着雪村你和我说清楚哦。”
你想知道什么？
林雪村别开视线，我已经不算是活人这件事吗？
算了吧，多大的事——
“能顺利出去的话，下次见面喝一杯。”
“诶诶，不要嘛，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东野平缓缓放下捂头的手，认真瞧这两个人。
五条老师的脸已经不肿了，反转术式真好使，现在一副得寸进尺的讨嫌模样。反观神色淡淡，但细看介于心虚和嫌弃之间的雪村老师，毫发无伤，这是正常的，普通拳脚根本伤不到鬼修。所以散了护体灵息这种行为十分攻心啊，饶是五条老师也会因为虚伪的“能还拳”的希望破灭而沮丧的吧。不不不，还要看更深层一些的。
他盯——
不行，完全没看出来。
今天的五条老师仍然是未解之谜。
那突破口就在雪村老师…
“只有我一人在关心你们怎么出去吗？”
“抱歉，雪村老师。”
歪掉的话题又回来了。
东野平描述了间桐樱血肉筑门，又讲了两面宿傩失足落坑，“实力应该在十根手指左右，心智…陈郁试探过，没有完全模拟，进来前被我困在领域中。”
林雪村沉声，“领域？”
东野平不好意思，“还是半成品，只展露了灵池，没有进一步构建…”他说着自己停了下来。或许，他误解了雪村老师。他以先天体降临之姿开的领域，现在他的先天体没了，那么领域还维持得住吗？
重获自由的诅咒之王必然也愤怒到极点，它会杀光见到的一切，包括咒灵间桐樱。一旦后门损毁，他们无处可去。
“诶，原来快要死了吗？”
五条悟没心没肺地长叹一声，“真不容易啊雪村。”
你看，现在就是个说明白的好时机。
林雪村不置可否，“总之，先过去看看吧。”
不行再想想其他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了！”
躲在长椅后的宓柔儿失声尖叫，无他，灵池边上挂着半具白骨，正一寸一寸将往外挪，仔细看不难看出它有异于常人的身体结构，比如四个眼眶，又比如四只骨手，但宓柔儿看上半眼的心思都没有，她朝乐烁尖叫，“你的鞠圣平！”
乐烁倒是定定看着那具怪异的骷髅。
它往前半寸，这一下突破某条看不见的界限，内脏筋肉如雨后春笋那般冒出来。宓柔儿在尖叫，他是知道，但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静静看着，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我不会死。
下场一定不好看，但也一定不会死。但东野平和五条悟…就不一定了。没有后门他们是出不来的。出不来最后就会被发现。被发现，他偷偷放节点进来这件事就揭不过。揭不过，只要昆仑神宫知道他来日本打什么主意、蓬莱仙宗要造个什么玩意出来，事情就小不了。
也许，东野平会被封印。
乐烁皱着眉想，看着就像在担忧两面宿傩，但他不是。不论眼前的东西多可怕，吃女人吃小孩，杀孽累累，都比不上东野平，那种需要食用亿万生灵气运才能长成的怪物。
“我不知道。”
乐烁嗓音带着明显的游离感，“我和他的联系断开很久了。叫他来也没用。世间的气运就那么多，要是没东野平，他在符道的成就冠绝古今，有东野平在，他什么也不是。你不觉得东野平很过分吗？他就是那种能把院子里的蔬菜养分都吸干的…西瓜。就算找了块现下既肥沃、又不影响我们的地种，但它长成之后，难道不是落在这方世界上的？它无限生长，长得比这个世界都大了。”
“这个世界真的需要这种瓜吗？”
不，不需要。
所以，他真的应该害怕两面宿傩出来吗？不，他应该高兴。虽然这么形容并不恰当，但这一刻的宿傩，也算是救世之主了。
乐烁站起身，近乎殉道一般。
太过害怕所以腿在抖，要做的事惊世骇俗所以心跳过速，直面诅咒之王的风压所以话说都结巴起来，“我我要过去去。”
宓柔儿安静下来。
她没问你过去干嘛，是有什么秘技可以斩杀两面宿傩，还是单纯怕死怕到精神失常想去送菜。她只是十分敬重地点点头，目光里全是庆幸，读起来似乎就是在说，谢谢你去拖时间，因此多活一刻我也感觉是好的。
她没拦。
乐烁心里稍安。他默念几次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朝着两面宿傩走出第一步。什么都没发生，他又走了进步，回头，宓柔儿一副不好你要反悔的不安模样。哈，旅者就是旅者，预知极限太短了，一点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先知用全身力气做着心理建设，就算死了，也是有价值的，走一步，再来一步，快了快了。
他要去把两面宿傩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