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
沈清寜躺在床榻上,盖着披风,透过缝隙看着外头倚在门上的身影,慢慢的有些困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习武之人,耳力非凡。
阿史勒宴一身黑袍,倚在门口,看着雨水劈里啪啦的打在草丛,花海上,听到那微弱的呼吸声,这才站直了身子。
“出来吧。”
圻尔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他恭声开口,“叶护,查清楚了,大梁回来的探子说,沈姑娘出身大梁西州府仓河村,是跟着村里人一路逃荒来西楚的。”
“来了之后,落户在了永乐村,独自养着三个弟妹。”
“而且,他们查了当年的往事,沈姑娘不是沈家的亲生孩子,至于沈姑娘的身世,还未查清楚。”
听着这些话,阿史勒宴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转瞬即逝。
“她为何会武?师从哪里?”
圻尔道,“沈姑娘在家中不受宠,性情大变了好几次,听说是在镇上武馆学的,不知真假。”
农女出身,却见识不凡,超尘绝俗,还有一身好武艺,打斗招数奇特,带着一村子人逃荒到此,实在不像一个农女。
而且,之前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对于沈姑娘的描述,也与现在的沈姑娘有着天壤之别。
前后变化实在是大。
“对了,叶护,这是沈姑娘之前的画像,从大梁官府弄来的。”
阿史勒宴打开画像,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些意味不明。
“听说是在逃荒路上经历了一场巨变,瘦成现在这样,还得了一颗灵丹,除掉了脸上的疤。”
他也没想到,风华绝代的沈姑娘以前长得这么--
呃。
不尽人意。
阿史勒宴合上了画像,递给了他,“烧了。”
啊,烧了?
“是。”
“把她在大梁存在过的痕迹销毁了,知道的人都封口。”
他不知道她是谁,可她绝对不是仓河村的那个欺辱弟妹,大字不识的沈清寜。
她的谈吐见识,拿出来的稀奇东西都不会是一个农家女子有的。
“是。”圻尔心底虽疑惑,可什么都没问。
阿史勒宴目光凉薄的看着暴雨,人如何?妖如何?只要她好好的活着,什么都不重要。
他会护她一生无忧。
“在黑市附近欺负她的那些沙盗处理了吗?”
圻尔点头,“已经飞鸽传书警告格巴特了,他手底下那些买卖中原奴隶的也会收敛。”
“我记得,好像叫什么巴鲁图是吗?”
“是,格巴特手底下不少人和关外的沙盗合作,买卖奴隶,在漠北开矿山。”
阿史勒宴颔首,“给他们点教训。”
“是。”话一顿,圻尔又道,“此事恐怕会惊动沙伯略小可汗。”
“这么点小事,他不会管的。”阿史勒宴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森然,“河边的那些尸体都处理干净了吗?”
“穆鹰已经吩咐人清理了,不会留下痕迹。人都被带了回去,可敦已经知晓,此次必重创小可汗。”
闻言,阿史勒宴点了点头,“行了,你先去忙吧。”
叶护不走?
圻尔愣了一下,透过缝隙悄悄看了眼小木屋内,只能隐隐看到一道蜷缩的身影,他正感叹红颜祸水呢,周边的气息突然变得森冷。
一抬头,叶护目光森然的正看着他。
他忙低头,“是,叶护。”
“对了。”圻尔突然回头,“沈姑娘的好友秋玲珑走丢了,蓝荣夙正大肆派人找呢。”
人丢了?
阿史勒宴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子,沉吟片刻,开口,“吩咐跟来的人都去找一下,务必把人找到。”
闻言,圻尔心底不禁叹了口气。
之前,蓝荣夙那厮为了试探叶护,屡次派杀手,这次,叶护不趁此机会搞他,竟然还要帮忙找人。
他忍不住往木屋里头看了一眼,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是。”
人走了。
豆大的雨滴落在树林里,打在叶子里,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竹林沙沙作响,如玉莹般的雨珠溅在泥土里。
阿史勒宴看的有些出神,他的脑海里,与沈清寜的过往一点一滴的浮现了出来,不断地上演。
他忍不住想,若是他死不了,他该怎么娶她?他能娶她吗?
无数的念头涌入,渐渐的,他的心绪有些乱了。
天,黑沉沉的。
雨,下的小了。
沈清寜突然醒了过来,透过窗户,她看了眼外头,天还没亮,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猛地坐了起来,下榻。
推开门,就瞧见了阿史勒宴站在屋檐下的身影,如竹若松般高大挺拔,她的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他走了呢。
“醒了?”阿史勒宴回头看她。
“嗯,我睡不着了,你进去休息吧。”
阿史勒宴摇头,“秋玲珑失踪了。”
什么?
这深山老林的,她什么防身的都没有,失踪了不就等于丢了半条命,沈清寜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在哪儿失踪的?蓝荣夙人呢?”
“在更深的草原那头。”
沈清寜敛目,“我去找她。”
马就停在旁边的草垛下,她冒着小雨过去牵马,刚坐上去,阿史勒宴也上了另一头马。
“我陪你去。”
下着雨,又是夜里,很容易出事的。
沈清寜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拉起缰绳,“驾”的一声,两匹马儿穿梭在了森林里。
草原在最深处,他们骑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了附近。
“小白,替我感应一下,有没有玲珑的存在。”
自从升了级,小白的作用也越来越大了,它若肯帮忙,找个人还是可以的。
果然,小白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了。
“在西北方丘陵上的一处石洞里。”
得了消息,沈清寜心中一喜,幸亏没有出事。
她连忙朝着四周寻人的阿史勒宴喊道,“我们往那头去看看。”
见她似乎没那么着急了,阿史勒宴扬了下眉头,跟了上去。
到了那处丘陵,沈清寜总算知道蓝荣夙为何这么久都没找到人,藏得特别深,她一路走过去,都没有看到什么石洞。
要不是看到了地上流的雨血,也找不到。
“玲珑---”
“玲珑--”
沈清寜喊了好几声,偌大的丘陵上,到处都是雨声,混杂着她的喊叫声。
阿史勒宴仔细的观察了几眼,拉住了她。
“这边。”
两人顺着一条小路一直往上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一座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