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而已,不认识。”
过客?
谢宴捏着茶杯的手一紧,他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了外头的景色。
“谢公子和沈姑娘不是朋友吗?怎么都不打声招呼?”蓝荣夙揶揄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诈。
“萍水相逢,过客。”
沈清寧耳力非凡,自然也听到了,她冷哼了一声,抓住了窗棱。
“是吗?上次在秦州府可不是这样说的。”
谢宴回眸,淡淡的看着蓝荣夙。
堂堂宴大叶护,竟然有了软肋,蓝荣夙心情颇好,直视了回去,眼底的笑意颇具挑衅。
有了软肋,就好办了。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是坚不可摧。
再怎么装的满不在乎,他还是瞧出来了两人的端倪。
既然你不想让她踏入这场腥风血雨里,我,偏要把她拉下来。
“一个小小的指挥使,管的未免太多了。”
咔擦一声,外头,天空突然闪起了雷电。
这话说的,是一点没给蓝荣夙面子。
画舫内,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
蓝荣夙全身微寒,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太子高邶看着谢宴眼中冷冽的幽光,忙安抚道,“他混惯了,在诏狱待久了,就这个狗样子,你别生气。”
“快,给谢公子敬杯酒。”
蓝荣夙倒是能屈能伸,倒了一杯酒,笑着递过来,“谢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我们这些浑人说的话。”
“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不要牵扯,否则,别怪我不给面子。”谢宴意有所指的说完话,仰头喝了酒。
蓝荣夙轻笑,喝了酒,没有回话。
不想牵扯沈清寧,可如不了你的愿。
邱云听着他们暗地里的刀枪剑戟,顿感无趣,扔下手里一盘子的糕点,跑去找秋鱼吵架了。
哗的一声,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透过窗户打了进来,微凉的雨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都说江南烟雨好,我们这燕京的雨也别有一番滋味嘛。”
秋鱼又继续嘟囔了道,“也不知道二叔怎么想的,非跑到姑苏看什么江南烟雨。”
“你懂什么,小泼皮--姑苏当然好了,多少词里面描述过姑苏的美--”
“你懂,就你懂?”
两人又吵了起来。
玉玲珑被她们说的,也想起了故乡。
“姑苏微雨梅花落,塞上燕脂凝夜紫,不一样的风光罢了。”
湖水上,画舫渐渐的少了。
有船夫走了进来,“太子,快到岸了。”
“行,知道了。”
从画舫下船,过了花神庭,才能看到伫立在湖心的花神娘娘。
几人下船的时候,雨淅淅沥沥的下大了。
船上一共只有三把伞,他们只能停在了船头边。
而秋鱼和邱云趴在船边看到广场那头的人特别多,兴奋不已,船板一放下来,就下船开溜了。
他们顺着花神庭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跑去,湿了身子也不管,还是邱云从邱家画舫小厮的手里抢了一把伞,追了上去。
太子独自撑了一把伞负手上岸。
还有两把伞,剩下了四个人。
“我跟清寧撑一把伞,你们二人共撑一把,好吗?”玉玲珑说着,就拿起了一把青伞。
两个大男人撑一把伞,像什么话?
蓝荣夙一把夺过青伞,搂住了玉玲珑,回头朝两人看,笑意不达眼底,“谢公子和沈姑娘朋友一场,撑一把伞不过分吧。”
说完,就强硬拉着玉玲珑走了。
留下了还在岸边的两个人。
“老狐狸。”沈清寧心里暗骂了一声,看也不看谢宴,便打算冒雨走,却被谢宴一把拉住了手腕。
“一起走吧。”
沈清寧冷眼看着岸边的荷花,被雨水打的东倒西歪。
“谢公子不是说萍水相逢,只是过客吗?”话落,她回头看了眼被拉住的胳膊,“谁家过客这么不避讳?”
谢宴松开她,“撑伞而已,无伤大雅。”
“可谢公子早有心上人,在下不敢。”
被她这样怼,他一时说不上话来。
沈清寧哼了一声,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拿起了地上的花伞,撑开独自下了船。
让你清高。
可谢宴就跟在身后,淋着雨,不缓不慢的跟了上来。
沈清寧走的快了,他也走的快,沈清寧走的慢了,他也走的慢,反正就跟在后面几步远,气的沈清寧回头瞪他。
“你什么意思?”
谢宴的全身都被打湿了,一身黑袍猎猎生风,头上的玉冠沾满了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可硬生生让沈清寧看出了一丝委屈。
她心里腾的一下升起了无名火,她能看出来,像谢宴这么冷的人,能对她多次施以援手,定是有好感的。
可为什么忽冷忽热,忽近忽远。
“谢宴,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雨,渐渐的密了起来。
沈清寧撑着伞,缓缓的走近,打在他的头上。
谢宴的脸上还在滴着水,他低头,看着离他不过三寸远的女子,心,渐渐的低沉了下去。
容颜娇俏,玉软花柔。
她活在与世无争的桃源里,纯洁如花,他这么肮脏的将死之人,会将她拉下地狱的。
鲜血、仇恨、暗杀,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也会逼疯她的。
他伸出去的手僵了片刻,最终,落了下去。
“没什么,沈姑娘就当做了一场梦吧,梦醒了,便是船过水无痕。”
说完,他突然捂嘴重重的咳了一声,脸色陡的苍白,沈清寧脸色微寒,一把拽住他的手。
手里一摊鲜血顺着雨水滑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
“无碍。”谢宴抽出了手,转头要上船。
沈清寧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袍子,迫使他停下了脚步,使劲儿一拽,可那人,纹丝不动。
“你到底中了什么毒,为什么每月十五会毒发散尽功力,为什么会咳血?”
她在关心他。
谢宴舔了舔嘴角混着血的雨水,齁咸。
他回头,拿开了那抹白皙的玉手,“沈姑娘,请自重。”
说完,就上了船。
沈清寧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有些疼。
“小白,你说我是怎么了?”
低喃声让小白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宿主,你要不要查一下谢宴的身份啊?”
“他是什么身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关系,他是谁,我不在乎,可人家都明确拒绝了,在赖着,我都看不起自己。”
沈清寧说完,一把扔了伞,顺着石阶往邱家的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