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见有村里的妇女看了过来，连忙提好了裤子，扑到了村里人的怀里，“好多死人，死人啊--”
“白骨，满山白骨，都是土坑。”
沈清寧也被吵醒了，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土坑？
死人？
“在哪儿啊？”
“就在前面，好多土堆。”
沈清寧大着胆子往前走，村里好奇的人也都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堆着数百座的大土堆，上覆草秸苇席，不知道是不是被洪水淹没过，有不少的尸体暴露了出来。
“嗬，好吓人啊。”
白骨森森，漫山遍野，俨然是一个古战场。
沈清寧看到众人吓得不轻，轻笑着安慰道，“不用怕，这里靠近西楚的边关，曾经应该是疆场之地。”
“也就是将魂场，沙场将士的埋骨之地，经历了雨露风霜，尸体才会浮现了出来，不用怕。”
一般，关外，只要有战争，就会有将魂场，他们误入了。
听到她这样说，众人都平下了心，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前几年，西楚和大梁打仗，说不定就在这里打过。”
“说的是啊，这里一望无际，幅员辽阔，还真有可能。”
沈清寧看着到处乱走的胡全，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脖子。
胡全一惊，回头看到是她，连忙嘿嘿一笑。
“马上就要到西楚了，莫多生事端。”
“沈姑娘说啥嘞，俺听不懂。”
见他装疯卖傻的，沈清寧也懒得多说，示意他回休息地，看着他听话的走了，自己也跟了回去。
一回去，就看到玉玲珑拿着锅盖在朝着她招手。
“清寧，饭做好了，快来尝尝。”
她蒸了一锅包子，又熬了一锅粥，还炒了点野菜就着吃，逃荒逃了这么久，干菜也快吃完了。
“哇，玲珑姐姐，好香啊，是什么馅的？”
三个孩子也都被馋醒了，沈月月饿的肚子都在咕噜噜的叫了。
“香菇馅的。”
他们之前在商铺买的干菜就有香菇，泡发好了就可以做馅。
“还烙了几个野菜饼，咱们带在路上吃。”
看着玉玲珑熟练的做菜洗碗，沈清寧欣慰道，“玲珑，你想的也太细心了。”
“可不嘛，这几日天天啃馍馍，快馋死我了。”沈桃桃依偎在沈清寧的身边，甜甜的笑着。
这一路上，她们越发的依恋阿姐了。
玉玲珑将盛好的粥递给几人，又把包子分了分，柔柔一笑，“够吃好几顿了。”
“真香啊。”
沈清寧一行人吃着饭，老宅的老两口也馋的咕咕叫。
自从家里没了劳动力，他们的伙食一日比一日差，老太太都快病倒了，更不用做饭了。
沈老头眼瞅着家家户户都吃起了饭，他们二人连口水都快喝不上了，心口发闷的厉害。
“老头子，你去问那丫头要点吃的吧，再不吃点东西，我快饿死了。”沈老太躺在板车上，有一气没一气的。
沈老头也饿得慌，看着人家都吃的欢快，心底更闷了。
“你说说，好歹咱们也是她的亲爷奶，宁给那么个女娃娃，也不说给我们点吃食。”
“好了，你别说了。”
见老头子又是这副样子，沈老太推了他一把，劝道，“孩子们都没了，就大房的几个孩子了，以后啊，还是要依仗那几个孩子。”
“有时间，多亲近亲近，那大丫是个有能耐的，也能多帮帮我们。”
沈老头沉沉的目光往沈清寧的方向看了几眼，转开了话题。
“老婆子，之前打算逃荒前，你去三里屯打听的时候，确定红丫也是来西楚了？”
“他们家隔壁的寡妇还没来得及跑，说是也往这边跑了。”沈老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进了城能不能遇到？”
天下这么大，她们娘俩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行了，你不去要吃的，我去要。还不信那丫头好意思不给？”
自从家里巨变，她就一气之下病倒了，这老头子也不会做饭，两人吃食一落千丈，她的身体也越发的差了。
“阿姐，阿奶过来了。”
沈桃桃眼尖的看到了沈老太。
沈清寧早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着他们年迈的身体，佝偻的腰，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
目光，渐渐的有些出神。
“哟，几个娃吃着呢。”沈老太见识过了沈清寧的厉害，不敢耍心眼，看到白花花的大包子，又忍不住的馋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经常，还做噩梦，梦到死去的二房，闹得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阿奶。”三个孩子都低声的喊了一句。
不亲近也不故意膈应。
“唉，都乖。”
这么平易近人的阿奶，三个孩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些惶惶然。
沈桃桃见阿奶一直盯着包子，撇了撇嘴，没说话。
“老胳膊老腿了，走几步路就累，我跟你阿爷好几日没吃点东西了，饿的不行，厚着脸皮过来问你们要点吃的。”
家里的粮食也快吃完了，进了城，还得买，银钱也是个大问题啊。
这么开门见山，沈清寧挑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玉玲珑心知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多嘴，可看着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卑微的要点吃食，她心下一阵心酸。
“阿姐？”三个孩子都看了过来。
沈清寧想到了幼时，她不受宠，爹娘都偏心小的，生了儿子，又偏心儿子，最是不喜欢她这个最大的女儿。
她难过的时候，就去老宅偷吃偷睡，沈老婆子虽说嘴里骂骂咧咧的，但也不管她。
她就跑到老宅的空屋里去睡，有时候，偷偷去老宅的厨房拿点馒头吃，老头子看到了也不说。
但她会被沈老太拿着扫帚追着骂。
叉着腰骂个几句，也就算了，过后，她还敢这样做。
当时，大房已经分了出去，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们看不惯她，总是欺负她，沈老头子瞧见了，也会说几句。
都是一些模糊的记忆，不太清了，沈清寧淡淡的抽离了思绪。
好一阵没声音，沈老太婆的脸面挂不住了。
“就拿你几个包子，瞅你抠的，进了城，就能买到粮食了，老婆子也不会来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