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文在心中推演了十几种战术,胜算确实有,但是太低了。
杀敌一千,要自损八百,这是下策。
而且他把这些将士带过来,就得把他们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胜算还不够,”顾长文沉吟道,“即便实力降低一半,妖族也不是如此好解决的。除非——”
漾漾从吃瓜中回神,乌眸看向顾长文,嗓音糯糯:“唔,除非什么?”
顾长文抬头:“除非兽主们并不参与其中。”
妖族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二。
妖鸿一人独大,压着十大兽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是他执意要让花双双继位,早让兽主们生出了不满之心,甚至有几位兽主按捺不住,曾私下商谈过要不要一起对付妖鸿,把他挤下去。
只是忌惮着他的本事,一直没有实施。
“听闻兽主跟妖王之间早生了嫌隙,若是兽主们袖手旁观,我便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妖王,再加上小乌鸦刚刚说的,能让妖兽们实力降低一半,这样一来,胜算便大得多。”
既然要打,便要准备万全,打得漂亮,将损失降到最小。
他宠着漾漾,同时也要对将士们负责。
封染:“看你这样子,像是已经有了主意?”
顾长文扬眉一笑,意气风发:“咱们对妖王发起突袭,他会向兽主们求援,这段时间里,我们只需拖慢兽主增援的速度,拖一拖他们的脚步。”
见他胸有丘壑,封染对这事更多了一点信心。
敲定好细节,他们便前往鹤唳峰。
漾漾带着小熊猫和封染先行回去,她披好小羊皮,一靠近便被举着兵器的妖卫们团团围住。
“妖王下令,你害死花双双,要我们务必将你捉拿!”
漾漾一点儿不害怕:“带我去见他。”
妖卫们将漾漾围在中间,一路带去了兰庆殿。
兰庆殿内弥漫着一股沉沉死气。
王座之上,妖鸿嘴角噙着冷笑,眼神冰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你倒是还敢回来。”
得知漾漾没事,反倒是花双双死于邪修之手,他一股心火直接从脚烧到了头,恨不得将一切焚烧殆尽。
一开始,他只是将花双双视作恩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感情逐渐深厚,他早已经把花双双当成了女儿一般疼爱,不然也不会力排众议,倾尽一切要把她推上妖王之位,以保她无忧。
而今,自己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花双双不但输给漾漾,还因她而死。
他原本以为要找漾漾还得花些功夫,没想到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漾漾一脸严肃:“我回来,是有话要跟你说。”
妖鸿显然并不想听,他五指化爪,直接朝着漾漾攻击过来,力道狠辣,似乎恨不得当场剥她的皮,喝她的血,叫她立刻去为花双双偿命。
“花双双与你夫人雁荷早早便相识!她的身世可不一般!”
漾漾迅速后撤,用最稚嫩的嗓音说着最炸裂的话。
妖鸿停住攻势,神情惊疑不定,目不转睛地盯着漾漾。
听她这语气,不仅知道花双双的身世,还知道花双双跟雁荷的关系。
这两个人,算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漾漾这句话,无疑吊起了他的胃口。
“你知道了什么?”
漾漾乌眸一转,看向身后的妖卫们,微微扬起小下巴,古灵精怪:“你确定,要让他们都听见?”
妖鸿没有犹豫,挥手示意妖卫们出去。
他有十足的自信,漾漾无法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小小熊猫不知什么时候攀着一名妖卫的腿,被带了出去,封染扑闪着翅膀去追。
兰庆殿内一时间竟只剩下漾漾跟妖鸿两人。
“说吧。”
漾漾抖了抖小身体,这才慢吞吞地开口:“雁荷并非妖兽,这事,你知道吧?”
妖鸿:“你胡说什么!她分明是妖兽!”
“啊?你还真不知道啊?”漾漾长长的睫毛闪了闪,轻轻叹了口气,“你夫人一直瞒着你耶,你们俩感情还怪好的。”
妖鸿渐渐捏紧了拳头:“你错了,她分明是妖兽!”
“真的吗?那她来自哪个辖区呢?父母兄弟是谁呢?有至交好友吗?妖兽因为修炼,寿命极长,她又为何会如人类一般寿命短暂呢?”
情到浓时,眼睛是会被蒙蔽的。
然而如今被漾漾一句句问出来,妖鸿便察觉到了不对,一开始,问起辖区,雁荷先是茫然,而后支支吾吾,落了几滴泪,一边落泪一边哭诉着说她的亲朋好友全都被人族斩杀,只留下她一个千辛万苦才活了下来。
他们在一起数十年,雁荷的身体并不好,常有病痛,但是又查不出病在哪里,只是一日日地虚弱下去,直至死亡。
如今想来,岂不是正是如同普通的人类一般生老病死?
难道,雁荷是人吗?
这个念头一出,便被妖鸿驱散,他怒视漾漾:“你在误导我!”
漾漾小羊蹄无奈一摊:“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她是妖兽,她的原型是大雁,我见过的!”虽然妖鸿还在强辩,但是他的语气却不如之前那般笃定。
“人生吞妖兽,便可转化为妖兽。你的夫人,便是通过这种办法成为了妖兽,但她终归不是真的妖兽,还是会跟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
“这种办法,简直闻所未闻!”
“世上能做到生吞妖兽的人,有几个呢?就算有,一想到妖族跟人族并没有多么和睦的关系,也会对此缄口不言吧?你的夫人,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妖鸿不想再听下去。
若这是真的,他情愿是假的。
若这是假的,那便让这事是假的。
无论如何,这事都得是假的,为了雁荷的身后名,更为了他苦苦守候的爱情。
“原本还想折磨你一阵子再杀你,但是凭你刚刚说的这一番话,你还是现在就去死吧。”
他不容许,有任何诋毁雁荷的声音。
干枯的手掌再度袭向漾漾,斜下里忽然射出一柄长剑,将他的手腕挑开,在腕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
“我让你动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