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渐浓,家家户户陆续点起灯火,燕京最繁华的东市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
钟楼响起酉时钟声,天空炸开数朵绚烂的烟火,纷扬的星火在人们的喝彩中消散。
一幢富宅内院里,几个青年焦急的等着,倚墙的,蹲坐的,四仰八叉靠在栏杆上的,满脸无奈。
其中一人不耐烦的敲房门,喊道:“我的大少爷,你究竟好没好?出个门比姑娘还麻烦!”
里屋传来一个明快的声音。
“急什么?还早着呢!”
“是是是,您慢慢准备,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你的慕雪姑娘未必就等你!”
那头急了:“哎!别啊!来了来了!”
说话间,屋里冲出个锦衣公子,年岁不大,也就二十上下,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笑起来更是说不出的俊雅。
“走不走?”出了屋子声音清晰了许多,明快间亦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慵懒和低磁,这便是东市首富叶家三子叶申。
上元灯会,正是热闹,几人是出了名的爱玩儿会玩儿,怎会放过这等好机会,首选自然是平日里最爱去的风流快活地儿——秦月楼。
他们刚进门,楼里的姑娘就纷纷拥了上去,推推搡搡的往叶申边上凑,笑声盈盈,如莺歌。
叶三少爷可是这东市里,也可以说是这燕京城里潇洒第一人。若提到玩世不恭纨绔子,那绝对少不了他。
也常有人家训骂自家儿子时说,若不用功,将来准是叶申第二!
这话叶申不是没听过,可他全然不在乎,一来盛世太平,无事可忧,二来自己是个什么气候,他是知道的,闲话只当耳边风。还是当个纨绔子弟来的逍遥快活。
姑娘们排着长队拥簇着他,都恨不得软了骨直接倒进他怀里。
叶申一路往前,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目光并未在她们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越过众人在大厅里寻找着。
走了一段后他蓦然停住,叩了声响指,姑娘们立刻静了下来,仰头望着他。
叶申朝二楼廊间一人打招呼。
“慕雪!”
那人看了过来,盈盈一拜,笑道:“叶公子来了。”
堂下的姑娘们瞬间满脸沮丧,叹气摇头,这才看向跟在叶申后面的几个朋友,围了上去。
“齐公子好啊。”
“赵公子也来了啊。”
“沈公子这边走吧。”
沈宁愤愤不平:“搞什么,每次都这样!我们几个很差劲么?”
姑娘姿态优雅的甩开肩头的几缕青丝道:“也算是人上人吧,可奴家就觉得叶少爷更俊些。”
那一头的叶申来了劲儿,扭头笑道:“哎,这话倒是没错。”
沈宁语塞。
几个人混在一处已经数年多的交情,是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早也习惯了叶申这众星捧月的样子,可终究还是得感叹人家就是生的好看。
说笑着,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
比起大厅的纷杂,这儿更像是一处乐坊,绕梁余音丝丝缕缕,歌声婉转犹如天籁。
路过的几个雅间中,偶有门扉半掩的,还能见到里头姑娘曼妙的舞姿。
叶申原本是朝着惯去的浣溪沙走的,可还未走多远就看到屋中亮着灯,还嗡嗡传出几缕琴声。
叶申诧异:“谁在里头?”
慕雪摇头:“当是柳春带来的客人。她刚来不久,不知这儿是叶公子惯爱的地方,我让她换一间。”
叶申摆摆手笑道:“不用,我又不是地痞流氓,既然有人占了,我们去隔壁的醉花阴就是了。”
慕雪点点头,绕到前面去开门。
叶申回头看了眼浣溪沙。
屋中烛光摇曳,那丝丝缕缕的琴声还在低低唱,隐约带着一丝怅然。
就等了这片刻,他竟有些出神,直到沈宁回头来拉他。
“发什么呆啊!还以为你魂儿丢了呢!”
屋内慕雪已端坐在案前,焚好了香,怀中抱着琵琶,嗡嗡拨了两声弦。
“叶公子请坐。”她指了指正中的那张软垫,嫣然一笑。
慕雪的琵琶在秦月楼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音,无人能及。
轻拢慢捻抹复挑,竟将宫商角徵羽奏活了一般,仿佛都能看到每一个音调幽婉的姿态。
几个姑娘咯咯笑着,随着琵琶声起舞,身姿曼妙,腰肢灵动,水盈盈的眼眸暗送秋波,惹人心荡。
酒到兴头,叶申朝一人勾勾手,红衣姑娘便转了几圈,倒进他怀里。
两人双目相对,叶申嘴角一撇,深深落下一吻。怀中的美人动情的扭动,直到男子放开她时已是面色绯红,娇喘连连。
琵琶声蓦然转急,铮铮几声收了尾。
慕雪怀抱琵琶看向叶申,后者搂着美人朝她招招手。
几个朋友看他坐拥两人,纷纷起哄不满,笑着要灌他酒,屋中闹作一团乱。
这时廊间又隐隐传来几声琴音,叶申伸手挡住朋友递来的酒杯,侧耳细听。
沈宁当他要耍花样,闹道:“你可是千杯不倒的,少装模作样。我的秋玲都让你抱了,赶紧喝了。”
叶申仍挡着未喝:“外面是谁在弹琴?这琴师也是秦月楼的?往日似乎不曾听过。”
慕雪也凝神听了一会儿:“的确……听说是随客人一起来的,说不好是清乐坊的呢。”
“清乐坊啊……”
沈宁不耐烦的捅了他两下:“你到底喝不喝啊!”
叶申笑眼盈盈,接了杯子一饮而尽。
这一头一屋人闹在一起,浣溪沙内却是风韵雅致。
卷帘垂落,随着窗外的风轻摆,时而露出帘子后的琴师,一袭白衣如雪,青丝如墨。古琴横卧在案上,一角焚着清雅淡香,缱绻萦绕,合着流水般的琴音绕梁久久不散。
卷帘外的矮几上放着些瓜果,软垫上坐着一个青衣男子,半打着拍子,时而往嘴里送些果子,再摇头晃脑的轻声合上一段,好不惬意。
一曲毕,卷帘后的白衣人微微行礼,拨开卷帘走了出来,望着矮几后的男子淡淡一笑。
“余先生。”
白衣人眉目清秀,略施了些粉黛,是伶人打扮,几分俊俏又带着几分出尘。
余舒扬朝他招招手,将软垫让了一大半出来,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未晞,你的琴跟谁学的?”
“母亲。”
余舒扬乐了:“你母亲定是极懂音律了,否则为何每次听你抚琴都会有这般共鸣!极好极好!说来可巧,我娘亲也极好音律,若能听你一曲,怕是要找到了知音!”
未晞笑:“余先生莫要取笑我,一届伶人岂敢和令堂论知音,是未晞失礼了。”
余舒扬摆手道:“清乐坊数你最厉害,可别太自谦。有机会啊,我把你介绍给我那兄弟,保证他听了你的琴音,再听不上秦月楼的琵琶!”
“蒙余先生厚爱。”未晞淡淡说着,斟了一杯酒递到余舒扬身边,一双清亮的眼眸望着他,有意无意道,“若能得一人共赏音律,未晞此生足矣。”
余舒扬眼睛一亮:“可不是!正好三天后是我母亲生辰,我想让你——”
“余兄!”
蓦然传来的一声喊吓得余舒扬一个激灵,他忙朝门边看,登时愣住。
“三皇……啊不,三少爷!”
未晞眼底微动,跟着他看了过去。
入眼的便是门口靠着的一个锦衣少爷,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怀里还搂着个半露香肩的美人,看了便知是个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倒是真巧!你不是说你不来么?”
叶申撇嘴不痛快:“我就说谁人胆子这么大,抢了本少爷的雅间。原来是你这小子!你怎么不叫我?”
未晞眉梢微微一跳,这怕不是来了个搅事的。
余舒扬轻咳一声道:“这可不怪我,我昨儿个有约你啊,你自己没给个准信儿,谁知道你做什么去了!”
叶申哪里管他,言语间望向未晞,倒是个清雅的美人,少去了许多俗尘之气。
“你眼光不错,刚才的曲子好听。”
余舒扬朝叶申瞥了一眼,满是得意:“这还用说,清乐坊未晞,他的曲子可是这全燕京最好的!相信慕雪姑娘也听说过。”
跟在叶申后进来的慕雪闻此点了点头,朝着未晞的方向微微行礼。
叶申将他的名字来回念了几遍,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名字美,琴声美,人更美。”
未晞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未有过多停留,旋即又看向余舒扬,心中却在快速的计算着,照着眼下的情形发展下去,多半是闹过去了,寿宴一事恐怕再难有下文。
正想着如何开口,叶申却扬眉朝余舒扬道:“算是你不叫我的补偿,人我要走了。”
未晞微微一愣。
余舒扬哭笑不得,连连点头:“行行行,你是爷你说了算!”他转身拉过白衣伶人,轻柔笑道:“你别在意,他自小就在市井打滚,痞气惯了。”
他见未晞神色不定,以为他仍有怯意,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行了,三少爷想听,你就弹吧!”
叶申毫不客气的在余舒扬的位子上坐下,抓了颗葡萄塞嘴里,又示意齐风几个回醉花阴将瓜果端过来。
几个姑娘哪里会让客人来做这些事,叶申话音未落,已端着瓜果回来拥簇着几人坐下了。
未晞无奈轻叹,回到卷帘后,将香炉内的香重新换了。
琴音缈缈,如歌如诉,比方才听到的更刻骨了几分,就连喜欢合着曲乐打拍子的沈赵齐三人都静了下来,愣愣出神,一旁陪酒的几个姑娘更是埋首拭泪,不时吸吸鼻子。
听着这出尘的琴声,看着卷帘后那静谧的身影,叶申品着嘴边的酒都觉得更添几分醉意。
“对了。”他朝余舒扬道,“三日后,咱们去京郊游湖,你没事儿也来啊!”
余舒扬白了他一眼:“我母亲三日后有寿宴,你存心跟我过不去?”
叶申眨眨眼,旋即笑着道:“你不来啊,那未晞跟我们一起去好了。”
突如其来的邀请,未晞茫然抬头,眉宇间的难色分明想要拒绝。
叶申却自顾自道:“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我去清乐坊接你!”
“喂!三日后我要约未晞去府上参加母亲寿宴,你抢什么?那可是我先约的!”余舒扬不满。
“你明明是刚说的,兄弟几个可都听到了。”
闻此沈赵齐纷纷点头,姑娘们掩嘴而笑。
“你一颗孝心,不来就算了,人未晞跟你母亲非亲非故,用不着去。”
琴音还在继续,却隐约有那么几个音漂浮不定起来,未晞有些分心了。他看看叶申,又满目期待的看了眼余舒扬,盼着他再说点什么,将叶申这个天马行空的念头打消。
然而余舒扬争了两句后便语塞了,望着叶申直瞪眼,摇头道:“行,你厉害!我抢不过你!罢了罢了!”
未晞手一抖,嗡的一声地响,突兀且尴尬。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手边断掉的琴弦,双手握紧又松开,努力平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那一刻几乎就要忍不住动手拍死那个锦衣少爷。
余舒扬争不过叶申,使劲捏了把他的胳膊:“小心翻船。”
叶申疼的龇牙,跟着踢了他一脚:“妈的,疼死老子了赶紧滚!”
粗俗的话语听在未晞耳中,不禁蹙眉。
见寿宴一事没了下文,未晞也无心多待,正好琴弦断了,他亦起身:“琴弦已断——”
“断了就断了。”叶申伸手将他拉住,然后顺势一带,将他搂进怀里。
未晞是习过武的,底盘稳,原本不会这般轻易摔倒,可一介柔弱的戏子若真能抵得住他这一拉一拽,恐怕惹人起疑。
并不习惯和他人这般亲近,未晞往外躲了一下。
叶申笑道:“躲什么?怕我把你吃了不成?”他眼含桃花,笑盈盈的望着怀里的人。
说真的,若非此刻余舒扬在,未晞真能一掌拍死他。
一旁的沈宁喝了些酒,指着未晞道:“你是不是刚来的?”
未晞闻言神色一凛。
“哪有姑娘这么陪酒的?”
姑,姑娘……?
未晞头上青筋直跳,正对上叶申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会就算了,不强迫你。倒酒总该会吧?”
未晞有些窘迫的点点头,无奈替他满上了一杯。
叶申喝的高兴了,几人便闹了起来要划拳赌酒。
这一切在未晞看来只觉得头疼,荒唐,计划被打乱不说,如今还被误认为姑娘在这儿斟酒……
那一头还在嬉闹,未晞却并无多在意,叶申的杯子空了,他就斟酒,时而看向人群中的余舒扬,仿佛置身事外,静静的观察着每一个人。
叶申找他说过几次话,却未得到多少回应,每一次靠近他,未晞都会不动声色的替他倒满酒。
叶申哭笑不得:“照你这么个灌法,千杯不醉也得倒啊……”
沈宁戏谑道:“我看未晞多半对你没意思,对余兄的兴趣似乎大些。”
“怎么可能!”
“你不信?打赌如何?”
“赌什么?”
沈宁摸摸下巴,脸上划过一丝挑衅:“敢不敢风流一把?”
赵荀也笑盈盈的凑了过来:“这个有意思!我赌一坛上好暮云春!”
齐风也掺和道:“一坛算什么,随便喝!”
正是众人哄笑在兴头上,叶申灌下一杯,“啪”的一声重重反扣在案:“成全你们。”
琵琶曲声幽柔婉转,带着浓浓的情意,挑的空气中都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未晞正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愣愣出神,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
忽然身后一人快速靠近,他警觉回头,脸上的惊愕尚未展开,嘴唇上就压下强势的一记深吻,未及反应就轻巧的侵入齿间,索取着一切温存的柔软。
周围登时响起叫好起哄声。
未晞脸上青红一片,被叶申擒在怀里半晌挣脱不开,气不打一出来。直到近乎窒息,叶申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他,唇角断开的银丝更添几分淫靡。
叶申半眯着眼,意犹未尽。
“可看到了,愿赌服输。”
沈宁四人语塞叹气,齐风更是无语,自己怎么就能开口说出随便喝这一句?倒是忘了叶申脸皮的厚度。
这一夜注定将在打闹中度过。
赵荀喝多了酒,站起来左摇右晃,无奈沈宁得将他送回去。
齐风和余舒扬同路,便结伴走了。
如今余下叶申和未晞二人,未晞执意独自回家不必陪同。
可叶申什么性子,哪由得了他左右。
于是未晞抱琴走在前,叶申吊儿郎当的吊在后头,一路上二人都没多少交谈,除了叶申时不时冒出两句话,未晞不冷不热的回应外,再无更多。
一直走到清乐坊,未晞才回首看向他,微微行礼:“到了,多谢叶少爷。”
叶申枕着手臂,懒懒的望了一眼清乐坊。
如今已至夜深,子末丑初,乐坊只余下零星些灯火。
“这就走了啊?三日后之约别忘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未晞顿了顿,道:“承蒙叶少爷盛情。”
叶申忽然凑近,逼得未晞连连后退,靠上外墙。
两人间的距离近得都能感触到彼此的呼吸。
叶申眉眼含笑,带着些微酒气,趁着未晞愣愣出神之际,一挑嘴角,又吻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秦月楼里的那股蛮横霸道,多了几分柔情,像是在亲吻久别重逢的恋人。
满足的舔了舔嘴唇,叶申对上未晞那双清亮却不带半分情绪的眼眸,笑道:“琴坏了,改天我送你一把更好的,配得上你琴技的上好古琴。”
说完他仍旧是吊儿郎当的枕着手臂往回走,远了些还回首朝未晞挥了挥手。
直到这世家公子远去在尽头化成一个小点,未晞才转身。
然而他却并未如常走进乐坊,反倒是悄无声息的隐入夜色,绕去了乐坊后的小巷。
只看他身影一闪,兔起鹘落的跃上二楼。
推窗而入,屋内一个少年抱拳行礼。
“公子。”
未晞略一点头:“他如何了?”
“还睡着。”
“辛苦了。”未晞转到里屋,看了一眼床榻上沉沉睡去的少年,神色略松了些。
那是一个穿着戏装的少年,文弱白净,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这个人才是清乐坊的未晞。
而边上抱琴而立的白衣男子,却是个冒牌货,原是东郃国的小王爷曲倾歌。
而那暗处的少年,清朗的眉目间还有些尚未褪去的青涩。
这少年名叫黄泉,年方十六,自出师后就一直跟随曲倾歌,只是他性子淡薄,寡言少语,与他人总少些亲和。
白衣男子褪去外裳,抹去了脸上的粉饰。没有任何粉黛的容颜清秀如画,少去许多阴柔,多了分俊雅。
这时窗外风过,落下一个人影,轻轻叩响木窗。
黄泉上前开了窗,只见窗沿外蹲着个黑衣人。
两人目光交错,黑衣人微微一点头,看向了曲倾歌。
“公子,信到了。”
曲倾歌接过信件拆开看了看,眼中并无多少波澜。他铺开信纸,只简单写了两句后便将回信交给了黑衣人。眨眼之间,黑衣人又如风般无声消失在了夜空。
黄泉追着那黑衣远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曲倾歌失笑道:“还是让扶青留下的好,不然每次送信只能见上这眨眼的功夫,你心里该骂我了。”
黄泉微微一惊,立刻伏首:“属下不敢,扶青是为王爷办事,应当的。”
曲倾歌摇头:“我确有打算让扶青留下,往后还有事托他去办,也正好随了你的心愿。”
“……是。”
曲倾歌回到桌边将古琴上的断弦取了下来,看着那根断弦,晚间秦月楼发生的事又再度浮现眼前,一想到那个灿金锦衣的身影他就禁不住头疼。
“黄泉,替我去查一下,东市叶家的三少爷叶申,究竟什么来头。”
这个人的名号,黄泉是听过的。
只是这样无所事事,成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应当与他们这次的行动毫无干系,如今王爷竟要特别调查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曲倾歌轻轻搓揉着那根断弦,徐徐道:“叶申……吏部余舒扬曾险些开口喊错称呼,言谈间如寻常的结义兄弟,可依旧免不去几分敬意。能让朝中重臣都心怀敬意,那句未说完的‘三皇’怕是没那么简单。”
黄泉点头,行礼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