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似乎就近在眼前,君子兮坐在马上,极力维系的着自己的平静。
这里原本是有四个院子,除了一个酒肆外,还有三个院子,其中两个院子已经被她和顾燕月买下,那么就应该还剩下一个空的院子,不同于以往门户大开,那个院子紧闭着门扉,一股凝重的气氛缓缓的在四周涌动。
酒肆依旧冷清,只有寥寥几人,君子兮可以清楚的听见马蹄的声音。
秦生策马走在君子兮的身边,“晨曦,你是想做什么?将阿杞从顾燕月手中抢回来了吗?”
“不是。”君子兮抬眼,扫了下顾燕月所在的院子,也是紧闭着门户,想来应该也知道了些风声,唯一不同便是邱桦他们所在的院子,几人坐在院中饮酒,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暗中的一丝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先过去。”
“晨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生似乎察觉出了君子兮的不对劲,开口问道。
“一会儿就知道了。”
在另一家紧闭的小院内,一个容颜极盛的男子端坐在茶桌前,青衣墨发,姿态安然,面前的茶具一一排列开,手指如玉,茶盏中茶水微微晃荡,映着白玉般的茶具,显得十分清透。
一切似乎都是这般安谧。
忽然间,有一阵脚步声响起,一抹黑色衣角涌入视线,带来微微的寒意。
男子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泡着茶,茶水的热气自杯中袅袅升腾,那黑衣人一下子就跪在了他的面前。
“事情如何了?”男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仿佛就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黑衣人将头抵在了地面上,“回主子,今日前来那人属下查不到她的身份,但是可以肯定她和容君似乎关系匪浅。”
“如果关系一般,容君会将朱雀一门给她吗?瞧瞧,多威风啊。”男子笑着,将茶盏抵于唇角边,杯盏压下,带出一抹嫣红。
“哦对,属下知道她叫晨曦,来长安的时候,身边就跟了几个暗卫,瞧模样像是北周人,可是属下派人去北周查了,消息还没有传回来。”黑衣人继续禀告,“主子您隔壁的院子,就是她买下的。”
“那她隔壁的那个院子了?”
“这个,属下没有查出来,只是听说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衣着华丽,像是一位公子哥。”
“他们之间有关系吗?”
“听卖酒的那个老头说,没有看见两人有过交集。”
男子颔首,精致的眉眼间恍然带出了一抹笑意,“你说,主子我和容君比起来,谁更有魅力能赢得佳人欢心?”
“自然是主子。”
“是吗?主子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法子,反正那姑娘也不认识我。”男子轻轻笑了起来,“瞧那样子,应该还是个雏吧。”
“是的,要不然容君也不会对她视若珍宝。”
“微尘走了,可是十八骑还在,微尘,你在天上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让你曾经最得意的下属,爱而不得。”男子含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笑意深深。
阳光有些刺眼,模糊面前人儿的容颜,瞧得不太真切。
可是秦生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太好。
从容府出来开始,她似乎一直处在一个很低沉的情绪里,就连看人时的目光,也带着刻骨的寒意。
君子兮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双手放在桌上,手中握着一杯温水,邱桦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冷静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一堆人,至于邱晔的位置,却被云还替代。
朱雀坐在了君子兮的对面,“还问请教小姐芳名?”话一说完,就被执彦在底下狠狠的踢了一脚,朱雀忍着痛,抬头瞪着执彦,后者象征性的笑了笑,紧接着面无表情。
“晨曦。”君子兮开口,看向邱晔,“邱晔,你知道今儿早,咱们院子隔壁住进来了什么人吗?”
邱晔哦了声,“应该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出手挺大方的。”
“你见过?”
“没有,他一直坐在马车上,我看见的是他的手下,应该是个大家族的公子。”
君子兮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心中有些升腾的怒气,有些庆幸阿杞是交给了顾燕月,而不是这么不靠谱的六个人,“我以为我在嘴里是听不见应该大概这两个字的。”
“隔壁住进了一个人,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吗?”
邱晔愣了愣,“这里是城郊,应该没什么人回来吧!”
“可是就有了。”
“我看见有人搬进来的时候,以为只是……”
“你以为?”君子兮怒不可遏的打断他的话,“什么叫你以为?邱晔,你在长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这样,如果安亲王府边上,突然出现了一户人家,难道你们不会想着去查吗?”
“可是这完全不同吗?”邱晔辩解道。
“哪里不同。”
邱晔对上君子兮微冷的目光,咽了口口水,“我们主子是亲王之尊,想要他命的人比比皆是,可是小姐,你只是一个女流之辈,而且还有我们兄弟几人在,你绝对会平安无事的。”
云还听了,默默地低下头,这个世上,想要主上命的,绝对比安亲王的要多多了好吗?
“我若是靠你们,可能明年的清明,你们就该给我烧纸了。”君子兮冷冷道,“而且你一个富家公子,放着好好地宅子不住,跑到这里来受罪吗?”
“我……”
“你们真该庆幸,他没有想要你们的命。”君子兮压下心中的怒气将目光转向朱雀,“这些日子,你恐怕要在这里费些心思。”
“属下能问小姐,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吗?”朱雀警惕的问道。
“子桑久,八成的可能性。”
朱雀原本带笑的眉眼,突然冷凝下来,变得十分严肃,“小姐没有在开玩笑。”
君子兮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转头看向院子外靠近一处树林的马车,“看见没有,那辆车上的标志,那是江湖中一个门派的门徽,这个门派就是子桑久的。”
“原本我只有三成的肯定,现在八成。”
“可是子桑久不是在封地吗?擅离封地可是杀头的大罪!”朱雀压下心中的惊讶。
君子兮点头,“是啊,可是子桑久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若不能放手一搏,那么下场都将一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姐为何还要大张旗鼓的来,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你们能在子桑久身边安插眼线,难道子桑久就不会了吗?与其偷偷摸摸的,不如正大光明的来,而且我是你们最好的掩护,不是吗?”
朱雀愣了一下,立马会意的一笑,“小姐是打算用自己作诱饵。”
“放心吧,网既已撒下,鱼肯定会上钩的。”君子兮舒展眉眼一笑,冲散了阴霾,几许明媚。
把这里的事情交待完后,君子兮便绕道去了隔壁。
虽然大门紧紧关着,但是院中却是有人在。
苍夜看见君子兮,立马笑着就跳了过来,“主母,你可来了,昨儿小主子想你,可是想的睡不着啊!”
“你家主子在哪里?”
“在里面陪着小主子玩了!”
君子兮点头,抬脚就朝里面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回身看向苍夜,苍夜会意立马屁颠屁颠的上前,“主母,你有什么事?小的愿意效犬马之劳。”
“你们知道今儿搬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吗?”
“知道啊,子桑久啊!”苍夜睁大眼睛,“难道主母不知道吗?”
“我……”
“阿宁。”温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顾燕月抱着阿杞,走了出来。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阿杞,一看见君子兮,立马就开始扑腾,泪眼汪汪的。君子兮心疼的接过来,然后阿杞立马就紧紧地将两只小手绕在她的脖子上,小脸蹭着,“娘亲,娘亲,阿杞以后会乖乖的,你不能不要阿杞!”
“谁给你说我不要你了,傻瓜。”君子兮揉了揉她的头,抬眼看向身边的顾燕月,“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说一些话。”
苍夜立马机敏的上前,想从君子兮怀中将阿杞抱走,可是阿杞铁了心要和自家的娘亲在一起,死也不松开。
君子兮抱着他安慰了好一阵子,阿杞才勉勉强强的同意跟苍夜走,临走之前,还凑上去,在君子兮的小脸上印了一个章。
顾燕月就站在旁边看着,笑意微微。
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他有求于阿杞,他一点也不气,也不在意,等着以后……他在慢慢收拾。
阳光绰绰。
君子兮坐在柔软的蒲团垫子上,手边摆着一杯已经冷了多时的茶水。
君子兮看了眼,“你先前有过客人?”
“嗯,算是客人。”顾燕月神色略微一僵,似乎有些不太愿意她提到那位客人。
“其实今天我来找你的意图,你应该猜得到。”
“为了阿杞。”
“嗯,你也知道子桑久就在附近,阿杞跟在我身边,会被我拖累的。”
顾燕月颔首,“其实他并不知道你是谁,或许阿杞呆在你的身边,可能是安全的。”
“子桑久熟悉我,就如同我熟悉我自己一样,或许现在他暂时认不出,只要接触一小段时间,他便会知道我所有的身份,这个赌注太大,我压不起。”君子兮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不愿意,阿杞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