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黎抱着君子兮闯进来的时候,夜皓白刚刚为顾燕月布下针。
“阿宁?!”顾燕月转头,看向九黎怀中昏睡的人儿。
夜皓白站起身,“你们将丫头放在软塌上。”
顾燕月一直望着,似乎还想要起身,却被随后赶来的姜晨给压下,“主母,只是有些累,睡着了,主子你不必担心。”
“真的是睡着了吗?”顾燕月不放心的反问,明显的不信。
“是真的,不信你大可以问问夜前辈。”
夜皓白嗯了声,就站到了软塌前,低声问道,“丫头怎么回事?”
“和人交了手后,就昏了过去,期间醒过一次。”
“可有人医治?”
“有,那人是回春堂的大夫。”
夜皓白点头,又伸手去探君子兮的脉搏,“动了……你们去吩咐我带来的药童熬一碗药来。”
“什么药?”九黎眨眨眼。
“你给他说,他自然会知道的。”
九黎应了声,步伐十分急切的离开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顾燕月偏了偏头,“师父,阿宁怎么样了?”
“没事,睡着了而已。”夜皓白头也不回的说道。
“师父,阿宁的睡眠向来很浅的,不可能这般大的动静,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说了,她只是最近太累了。”夜皓白担忧的看了君子兮一眼,心知自己在这里呆的越久,顾燕月就越有可能怀疑,虽然现在看来有些瞒不住了。
但是,这档子事,还是让他们两夫妻自己解决吧,他可不想无端替他亲亲的徒儿背黑锅。
“师父,阿宁……”
“没什么,我替你拔针,可能有些痛,你且忍着些。”
待顾燕月身上的针拔完,九黎刚好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进来,顾燕月闻着味道,皱眉,“我的药?”
“不是,阿宁的,她身子的差,所以需要好好补一补。”夜皓白不假思索的回答。
“阿宁,真的只是睡着了?”顾燕月眉头一拧,“将人抱过来。”
屋内,顿时一片静默,无人敢动。
“姜晨,将阿宁抱过来。”
“主子……”姜晨面露难色,却不敢动。
顾燕月眉眼一沉,“是不是现在我已经喊不动你了?”
“属下不敢,只是主母……”
“那就抱过来!”顾燕月声色急切的打断他的话,不容置喙。
夜皓白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贴近门边,“好了,你们就将人抱过去,然后把药给子倾,让他喂。”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夜皓白转身开门,一气呵成。
九黎端着药,不可思议的看了夜皓白的身影一眼,也很没义气的将药往床头一放,也溜了,顿时就剩下一个姜晨,进退两难。
见姜晨不动,顾燕月挣扎的想要爬起来,吓得姜晨连忙将君子兮抱过来,放在了顾燕月的身边,“如果主子没什么事,属下就先告退了。”
见着人儿到了自己的身边,心头的火气也消散了几分,顾燕月忙不迭撑着身子去看君子兮,见她安安静静的闭着眼,一时间也分不出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阿宁。”他将人抱进怀里,轻轻喊道,“阿宁,醒来吃药,咱们再睡好不好?”
可是怀中人,却毫无反应。
“阿宁……”他不太甘心的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回答他的却是安静而温婉的睡颜。
事已至此,要是他真的在分不清她到底是睡着还是昏迷了,就是真的傻了。
顿时,心下是又怒又气的。
他半支起身子,将人抱在怀中,将药一勺一勺的喂尽她的口中,“阿宁,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你再也不许出府,明白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当君子兮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有些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暖洋洋的,铺洒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眨了眨眼,慢慢睁开。一入眼,便是熟悉的床顶,上面打着一个如意结,暗示着百年好合之意。
不过……她不是说,不让回来的吗?
还有……好饿……
君子兮撑着床榻起身,赤着脚就下了地,刚跑到桌边,准备倒杯茶,一道厉喝声便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在耳边,吓得她连茶盏都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水花。
顾燕月在门边上,冷冷的盯着她,不说话,却莫名让君子兮心惊。
她最怕的,就是顾燕月的沉默。
“燕月……”她有些委屈的喊道,“我饿。”
“一觉睡了大半天,的确该饿了。”顾燕月说着,语气淡漠听不出悲喜。
君子兮有些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两只眼睛水汪汪,雾蒙蒙的看着他,十分可怜。
顾燕月几乎在瞬间心下就是一软,但是当他目光触及到地上时,一股火气就又窜了起来,“马上回床上去。”
“啊……”君子兮应了声,蹬蹬蹬的就跑了回去,然后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顾燕月,“燕月,我好饿……”
你的儿子,该吃饭了……
“还知道饿?”
君子兮拼命点头,舔了舔唇,“嗯,想喝汤,想吃桃花糕……”
“只有白粥。”顾燕月毫不留情的打断,“然后还有一碗药。”
君子兮眨巴眨巴着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她才刚刚醒来,就让她吃这么清汤寡水的东西,合适吗?
她可是孕妇耶!君子兮想着,有些委屈的低了低头。
见着君子兮这样的小委屈的模样,顾燕月心都软化成一滩春水了,他走过去,语气放柔,“你才刚刚醒来,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我就想吃桃花糕。”
“先喝粥和药,好吧。”
“哦……”君子兮有些低落的应了一声,整个人难得的带了几分小情绪,然后扑倒床上,不愿再抬头。
顾燕月也十分纵容她的这份任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叫夜卿进来,先服侍你洗漱。”
“嗯。”
“乖。”
“准备的怎么样了?”宁无双慵懒的转身,整个身子却还是扑在软榻上,懒洋洋的问着。
一个面容平凡的侍女跪在地上,手中托起的一个盘子里,盛放着大红的嫁裳,还有凤冠。
那是一个女子,一生最美的期待。
宁无双有些眷念的伸手摸上那件衣裳,指尖在丝线上流连,“你先放好,几日后自然是有用的。”
“是。”
“无心那里,还在闹吗?”
“没有,这几日二小姐好像换了一个人,没有闹了不说,反而还更加温柔可亲了,天天往老爷和老夫人那里跑,逗得那里很开心。”
宁无双淡淡的应了一声,“她着急什么啊?以后有的是她承欢的时候。”
“可是……小姐,你真的决定要嫁给那个人吗?他只是一介寒门,身份低微,配不得你。”
“你错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宁无双淡淡一笑,“他如今只是一介布衣,日后了?谁又说得准?万一,将来等着他的,是泼天的富贵了?”
“小姐?!”婢女十分着急。
“他人很好,上进,努力,踏实,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平台而已,如今,我给他这样的平台,他给我自由,各取所需不好吗?”
“可是,可是……”婢女急的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话好。
可宁无双却一点也不介意,“好了,此事已定,无须多说,你要是想跟我一起走,也下去收拾收拾东西吧,这里,有什么好呆的。”
“乌烟瘴气,一团糟。”
天色倏然有些暗沉下来,整个东宫也是守备森严。或许应该说是,那日君子兮夜闯了东宫后,顾汤濯就加强了东宫的守卫,明处暗处布置了很多人手。
“隐悦……”长孙涟漪不知何时来了东宫,一来就很明确的直奔君隐悦现在所居住的院子,推开门,就发现君隐悦很简单的着了一件单衣,赤足踩在白玉池边上,摇摇欲坠,“你怎么爬上去了。”
“有些无聊。”君隐悦踢了踢脚,跳下来,立马就有伶俐的宫女捧来了鞋袜,“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和你商量一些事情。”
君隐悦穿好鞋子,一步跃至长孙涟漪的面前,“走吧,我们去书房说,刚好你夫君也在。”
“不用……”长孙涟漪拉了拉君隐悦,“只是一些女儿家的私房话,去书房作甚?”
君隐悦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长孙涟漪一眼,“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女儿家的私房话了?”
长孙涟漪无奈,“关于你妹妹的,要不要听?”
“哪个?”君隐悦眨眼,“容儿?”
“容儿我知道,她最近和慕容铮打得火热,而慕容铮也是好的,不会亏待容儿的,没事。”君隐悦很大气的挥挥手,看样子是对慕容铮十分放心。
“允清邀请隐容去游湖,我怕她出事……你知道的,自从那件事后,隐容就不怎么搭理我,也不听我的话了?”
“允清?”君隐悦皱眉,“她给容儿使的绊子挺多的,容儿还没学乖吗?”
“天知道你们君家怎么教出了隐容这么一个奇葩,简直就是心思单纯的小白兔,怎么说来着,出淤泥而不染。”长孙涟漪哼了哼,“不过,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君家肯定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福报,所以这辈子家里出了两只小白兔,可现在看看,那个那里是一只小白兔啊,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君隐悦,“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什么叫积了不少福报,才得了两只小白兔!”
长孙涟漪,“讲道理啊,这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