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兮嗯了声,拖过盛有甜点的碟子,一口一个的塞进嘴里。
顾燕月有些不太理解的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说着,顾燕月还是很贴心的为她动手倒了杯水。
“我一直都喜欢的啊,只是以前……什么都喜欢克制,最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吃,很想很想。”
顾燕月伸手将甜点端到了自己面前,君子兮小眼神一抽,可怜巴巴的看过去,顾燕月不理,径直伸手拈了一块,放在嘴中尝了尝,那种甜腻的香气让顾燕月有些不太适应的皱眉,“你现在怎么突然喜欢这么甜的了?”
“好吃。”
顾燕月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将手中的那块糕点放在了君子兮的嘴边,“你边吃,边听我说吧。”
“嗯。”君子兮嚼着糕点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阿宁……”
对话大约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君子兮窝在顾燕月怀中也是睡眼朦胧的,不停打着呵欠,还没有问完,顾燕月也没有心情在问下去,干脆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觉得最近阿宁的情况很不对劲,变得嗜睡又爱吃东西。
还是以前不怎么吃得甜食。
顾燕月伸手挽了挽她耳边的发,“阿宁,你可别吓我,好吗?”
“我没事。”君子兮蹭了蹭顾燕月温热的掌心,合眼又睡了过去。
等君子兮完全睡了之后,顾燕月便叫上夙禹去了叶府。
此时的叶府沉浸在黑幕之中,笼罩在寂静之内。
门口高悬的两个灯笼,散着微弱的萤火之光,却刚好可以照清石阶的路。
“去敲门吧。”顾燕月对着夙禹点头,“别惊扰了其他人。”
可是顾燕月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叶府的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才痊愈的顾景漪蹦蹦跳跳的跳了出来,欢快的跑到了顾燕月身边,“阿月!”
“阿月,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
顾燕月神色淡漠的扯过顾景漪拉扯的衣袖,“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你要来,所以特地在这里等你啊!”顾景漪歪歪头,眉间带着一种天真无邪的澄澈来,只是配上她英姿飒爽的面容,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其实,只要她每天一醒来,她都会蹲守在门边,只是为了不错过眼前的这个人而已,幸好,苍天有眼,终于让她见到了。
让她日思夜想的人。
“子琅。”顾燕月看向门后站着的人,开口叫道,“不知夜前辈休息了没有?”
“应该还没有,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嗯,阿宁身子好像有些不舒服。”
君子琅神色一闪,眉宇间也透出了几分焦急,“子兮她还好吧?我最近一直没有时间去看她,她最近怎么样?可有发病?”
“说了些伤,不过没什么大碍,夜前辈还是在原先的那个屋子吗?”
“嗯,你进去吧。”
“阿月!”顾景漪见顾燕月忽视自己,一下子又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顾燕月毫不留情面的拂开,“子琅,你好好照顾景漪公主。”
“阿月!”
可是还没等顾燕月走到夜皓白的那个屋子,就被叶修奕从半中央拦下,送去了内堂的书房。
燃着清香的书房,老爷子和叶家两位老爷都在,各个面色严肃,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顾燕月不得不将自己挂念阿宁的心思稍微压了几分,神色如常的和三人打了招呼。
儿女情长这种事,一向是叶老爷子反对的,在叶老爷子的观念里,男子就是要志在四方,而不是被儿女情长绊住脚,困守一方天地。
“子倾啊!”叶老爷子叹了口气,向他招了招手,“孩子,你上来。”
“老师。”顾燕月顺从的上去,“这么晚了,你找学生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有,流羽和流云都把事情给我说了。”叶老爷子语气莫名低了下来,“我也他们都商量过了,这种事情太危险,虽然大丈夫再世,总要闯一闯,但是我不愿将叶府百年根基付之一炬。”
“老师的意思是……”
“退。”叶老爷子说的斩钉截铁,“我想好了,我准备带着他们去江南定居,这京城就这样吧,我老了也没心思管了。”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叶老爷子长叹一声,“我明天就上折子,告老还乡,哎,真是老了老了。”
顾燕月略一沉吟,“其实老师没有必要这么悲观,其实叶府什么也不用做,子倾定能护叶府上下平安无恙。”
“子倾,你一己之力能通天吗?你只要护好现在你拥有的就可以了。”叶流云也开了口,“再说当年因那件事,陛下就一直对我们叶家不顺眼,找理由连根拔掉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正是一个急流勇退的好机会。”
“况且,就是顾汤濯和顾琅笙之间的事,我们也无力再管,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了。”叶老爷子说道,“我们如今已经是有心无力,现在这个京城已经是各方势力慢慢崛起,就连一个小小的宁国侯府的嫡次女,就敢来缠着修亭,修亭虽然人品不错,但是性子太直,单纯,根本不知道一些弯弯肠子,我若是再不做出决定,估计那小子就要被那丫头给彻底拿翻了。”
“若是老师不介意,子倾愿意效犬马之劳。”
叶流云目光一顿,“子倾的意思是……”
“我愿意代老师和两位舅舅管教修亭。”顾燕月浅笑,“如果老师不放心子倾,可以让阿宁代为管教,阿宁是夜前辈的徒弟,而夜前辈也算是自幼在老师的膝下长大,他是个什么性子,老师应该比子倾清楚,阿宁作为夜前辈的徒弟,想来性子老师也该是放心的。”
“皓白和长宁?”叶老爷子有些不解的皱眉,那小子不是最讨厌君家的人吗?怎么会收她做弟子了……除非……
叶老爷子的目光一紧,手下一个用力,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夜皓白那小子人了,叫他给我滚过来!”
末了,又加了一句,“麻溜的!”
将夜皓白找来,叶老爷子便让其余几人全部退了出去,偌大而空旷的书房,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坐一站,却透出一种莫名的紧张。
“叶叔叔。”夜皓白拜下,完完整整的以小辈的身份拜见自己的长辈,自己昔日心上人的父亲。
“皓白,我们好像也有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吧。”
“是。”
“自从月儿死后,你就一意孤行的回了疏雨谷,再也不肯踏入京城半步。”这是叶流月死后这么多年中,第一次那般平静的提起自己最爱的女儿,“现在想一想,十三年都过去了,时间真快啊!”
“叶叔叔,逝者已逝,还望节哀。”
“是啊,逝者已逝。”叶老爷子莫名的一叹,语气突然轻快起来,“我刚刚听子倾说,长宁那孩子是你的弟子吗?”
“是……那丫头是我收的最后一位弟子。”夜皓白语气一顿,立马又接上。
“这样啊!”叶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开始,我看你反对子倾和她的婚事,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墨临那孩子不喜欢她了,现在想来,应该是你对子倾不满意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丫头的终身大事,怎都还轮不到君墨临做主。”说起这个,夜皓白一下子就是怒火冲天,眼中还带上了几分戾气。
“墨临也算是长宁的父亲,他如何没有权利做主长宁的婚事,皓白这件事,该是你逾越了才对。”叶老爷子心平气和的说教道,好像真的就是一个长辈在教训晚辈般。
夜皓白听此,可是怒火飞天,刚张了张嘴,突然又立马闭上,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我是丫头的师傅,丫头都跟我一起八年了,和亲生女儿无异,反观君墨临,不闻不问的,有什么资格当丫头的父亲。”
叶老爷子呵呵一笑,“那你和长宁是怎么遇见的?”
夜皓白倏然警惕抬头,叶老爷子自然将他的目光尽收眼底,当即又和蔼一笑,“皓白,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想对长宁怎么样,而是现今京城风起云涌,我打算带着叶府退居幕后,可是修亭几人尚需磨炼,我就想将修亭拜托被子倾和长宁两人照看。”
听见叶老爷子的解释,夜皓白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提着的心也慢慢回归了原处,“叶叔叔,你若是要将修亭交给丫头照顾,我觉得您还是三思后行的好,丫头手段凌厉,虽然很有成效,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挺过去的。”
“我叶家儿郎,应当铁骨铮铮,若是一些小事就挺不过去,日后如何能独当一面了?”
“我的意思是,那丫头折磨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我怕修亭心性重,熬不住。”
“我叶家不要无用的人,就麻烦皓白告诉长宁,只要人不死,一切随她折腾。”言罢,叶老爷子又笑了笑,“当然,还有修奕几人,可能也要麻烦长宁那个丫头多费点心思了。”
“只要叶叔叔没有意见,那么丫头那里也没有意见。”夜皓白跟着一笑,毫不犹豫的就直接将君子兮给卖了。
再他看来,君子兮跟着这群臭小子,都比跟着顾燕月那厮好。
起码前者是被她折磨,后者是被她呵护。
就在两人达成意见,又聊了些天南地北的事情后,夜皓白也起身告辞,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好消息立马传到君子兮的耳边去。
天知道,君子兮最讨厌的就是训练新人。
而他现在最乐意看见的,就是她为了训练新人而冷落了顾燕月。
只要一想起白日顾燕月套他的话,他就恨得牙痒痒。
就在夜皓白步履轻松的往外走,手触碰到门环时,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蓦地让他整个人僵硬的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说,“长宁,是月儿的孩子是吗?”
是吗?
是!
可是,他答应过流月,此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丫头的身世。
可是,叶淮却是他除了师傅外,最尊敬,最敬重的人,他不想瞒。
因为,作为流月的父亲,丫头的外公,他有权利知道,关于丫头和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