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过后,似乎天地之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君子兮有些睡不着的躺在顾燕月的怀中,侧耳倾听着院子里夜风吹过的声音。簌簌而过,似要吹散她这十六年的风尘落拓。她翻了个身,面朝着顾燕月,手一点点的慢慢搭上他的腰身,就在马上要抱住的时候,原本应该在沉睡中的男子一下子睁开了眼,眼神戏虐,仿佛在说,你看,被我抓到了吧!
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君子兮挺起身子就想去蒙住他的眼眉,却反而被他一个用力带到了身下,“嗯,看来你真的是太闲了。”
君子兮娇气的说道,“哪有,只是有些累了,睡不着。”
“累了不应该睡的更快吗?”顾燕月挑眉,揶揄的看着自己的小娇妻。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君子兮有些气恼的瞪了顾燕月一眼,“你就不能正经些。”
“还要为夫如何正经……”顾燕月轻笑,笑意点点满上眉间,却在刹那倏然凝固。
君子兮自然也是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她不太明显的微微侧耳聆听,竟然发现来的都是顾燕月的人,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来也算了还弄出这般大的动静。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顾燕月休息,除了他们将般若带回来外,她实在是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君子兮推了推面色有些不善的顾燕月,“你怎么了?”
“无事。”顾燕月宽慰着君子兮,“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一下。”
说完,便拿过衣裳起身,用轻功飞到轮椅上坐下,自己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随着顾燕月的身影逐渐淡去,他身后的帷幕也一层层的落下,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原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君子兮也跟着起身,拿狐裘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后,也不穿鞋袜,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小巧精致的足踝的在浅淡的光晕下尤为醒目,玉一般的颜色,白皙动人,似乎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都能将它紧紧地握在手里。
君子兮到底也没直接跟出去,而是躲在一扇屏风后,悄悄地向外面张望。
与自己料想的结果,并无二致。
倒是夙歌却比之前更要清减一些,风姿却也更加出众。
还有江寒,那个一心护着顾景漪的男子,这段外出似乎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褪去少年的锋芒,显得有些沉稳起来。
而且在仔细观察几人之间的动作,看得出这一路夙歌和他们相处的极好,也有些可以称兄道弟的意味在其中了。
夙禹手中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往顾燕月面前递,盒子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便有一股可以看见的白色的气体冒出来,就像白烟一眼,在空中缭绕几圈后便会自发散去,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十分冰寒的气息。
般若,长于雪山之巅的圣物。
千年一献。
若非是为了替凤祁日后打算,她也不会这么快将这东西拿出来。
般若既然是难得寻找之物,风云骑容家军这般大的势力苦苦追寻了三年无果的东西,怎么可能被凤祁一下子就寻到,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因为她手上恰好有那东西。
是曾经,她为自己摘得。
可辗转这么多年,她始终没有机会将这个用在自己的身上。
顾燕月伸手将盒子合上,“把这个东西拿到冰窖里面保存,让弟兄们看紧一些。”
夙禹应声而下,江寒则上前笑道,“我在回来之时已经给师傅传信了,师傅他说,不出半个月便会到达京城为世子爷看病。”
顾燕月颔首,但是微颤的手指还是显露了他此刻有些激动的心情。
他要来?不同于顾燕月的激动,君子兮心下却是狠狠地一沉,甚至向来情绪不外露的她,已经有些愁眉苦脸了。
眼波流转间心下已经思考了不下一百种要避而不见的方法,可是一一细细琢磨而来,却全都不靠谱。
若是夜皓白是存了心要见她,他起码就有一千种理由可以将她拉到他的面前。
最好的方法,便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顾燕月还是和江寒说着话,除了说了此些在路上遇见的风险外,还道,“师傅教了我一个按摩手法,师傅说在他给你治腿之前你要保证每天早晚用此手法按摩你腿两次,这个可能还要辛苦世子妃了。”
说着,江寒突然转身对着隔着外室和内室的几道屏风福了个身,“多日未见,世子妃近来可安好?”
顾燕月抬头,目光如炬的看向君子兮藏身的那个地方,“过来。”
君子兮有些局促的走了出来,当顾燕月看见她还知道拿狐裘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时候,还挺欣慰的,但是当他目光往下看见没有着鞋袜的脚时,信件立马就涌上了一股怒气,语气也是冷淡严厉的厉害。
君子兮做了个鬼脸,小跑过去然后就窝在了顾燕月的怀中,小脚缩在狐裘中,冷不丁的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突然就热乎了起来,“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些臭毛病还是没改,现在还是春日,地板凉,万一要是被冻着怎么办?还有就算是夏日,也是不可以这般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君子兮双手圈着顾燕月的脖子,讨好的笑着,就像是一只餍足的小猫儿,亲昵的磨蹭着自己的主人。
站在一旁的凤祁看的却不是滋味。
如果可以,他想,能用手帮她暖脚的是他,可是毫无顾忌斥责她不爱惜自己身子的人是他,甚至他想,能与她夜夜笙箫的人是他,那该有多好。
他们相识十一载,一起走过了那么多风雨兼程的日日夜夜,可是到头来走了一个子桑尧,却又来了一个顾燕月。
这让他,如何甘心。
就砸凤祁全身心投入看君子兮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肩膀一疼,转头就看见江寒一脸冰冷置气的看着他,随即挑挑眉,给他打了一个眼神。
这一路上,其实他们相处的还是蛮愉快的,虽然之前都对对方有些偏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后面成为好朋友。
男人的友情向来很简单,何况还是一起出生入死过得两人,自己感情都比旁人好上许多。
面对江寒的提示,凤祁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刚想告退,就看见君子兮飞快的转头,轻言浅笑,“听说这次能找到般若都是四弟的功劳,长宁在此多谢四弟了。”
“这不过是凤祁应尽的一点心意而已。”凤祁立马客气的笑了起来。
虽说是客气,但是眉间那还未划开的点点思念之意,被顾燕月看的一清二楚,当即心上升起几分烦躁,挥手就让他们退下了。
凤祁本还想在和君子兮说几句话,却被身边的江寒强行拉走,临了还不忘给他们告退。
“出去一趟,感觉江公子要比之前成熟很多。”
“历练向来是最磨炼人的。”顾燕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和四弟好像很熟。”
“也谈不上吧。”君子兮歪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笑道,“就是在他走之前见过二次面而已,听说他琴弹得很好呢。”
顾燕月直接忽略到所有的信息,只关注了君子兮的前半句,“既然不熟,以后还是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君子兮不假思索的点点头,蓦地扑在顾燕月身上大笑,“燕月,你不会是又吃醋了吧!”
顾燕月别开脸,冷淡道,“没有的事,你别一天胡思乱想。”
君子兮笑呵呵的扑腾着上去亲了顾燕月一口,“你一点也不实诚。”
相较于室内打情骂俏的浓情蜜意,围绕在江寒接凤祁之间的可是冷淡的气氛。
月夜下,池塘边。
江寒一把将凤祁推在地,俯身骑了上去,“你今儿是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魔?”
凤祁别过脸,眉目深沉,哪里再有半分见到顾燕月和煦的样子。
“别装哑巴,你给我说话。”江寒皱眉,本来举起的拳头又慢慢放下,却依旧恶声恶气。
“你要我说什么。”凤祁突然回头,眼神竟如同孤狼般,绽放着危险的信号。
江寒却并不会被此吓到,反而脸色更加难看,“你说我让你说什么!从一进门开始,你的心就不在这里!”
“我的心,不在这里,那还能在哪里!”凤祁反唇相讥。
江寒道,“你别给我玩那一套有的没的,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天,就你那点小心思,你还想瞒过我?”
凤祁伸手挥开江寒的手,“既然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明知故问!”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现在确认了,你又想如何?”凤祁抬眼冷笑,满目讥讽,“将我五花大绑拉到我那好三哥的面前,说我喜欢三嫂吗?”
“顾凤祁。”江寒怒不可遏,直接一拳打到了凤祁的脸上,“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而我我现在还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这是大逆不道,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事。”江寒大吼,“你这是要毁了自己的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