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纠缠不休,哈哈。”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百里嫣然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顾汤景啊顾汤景,本宫以前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看上你这么一个东西。”
“我北周儿郎千千万,本宫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了。”止住了笑,百里嫣然挺直了身板,长鞭的鞭尖对着顾汤景,神色冷冽,再无半分娇蛮任性之态,“顾汤景,愿你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这是一个公主最后的骄傲。
她宁愿带着独自带着孩子远赴天涯,也不要面前这个男人因为她腹中的孩子而勉强留下她。
“本王自然不会后悔。”顾汤景沉声道。
“好好好。”气极了的百里嫣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运起内力,将手中一直视若珍宝的武器折成三段,“你我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此生此情,当如此物。”
顾汤景有些意外的看了百里嫣然一眼,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决绝,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自己,当即也没了什么好脾气,冷哼了一声,“本王自当如公主所愿。”
“若是公主想留下喝杯喜酒,本王自当万分欢迎,若是公主想要闹事,还请公主看清一下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么肮脏的地方,我只愿我此生从不曾涉足这里。”百里嫣然说完,看也不看顾汤景一样,直接转身离去。
君子兮笼在袖中的手心聚起内力,在百里嫣然要踏出门口时,倏然出手,直接击中了她的背心。
当即百里嫣然身子便摇晃了一下,使她赶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门柱,连忙调整内息,同时目光如炬的回头,敏锐的看向君子慕和君子兮所在的方向。
君子慕毫不示弱的回瞪了百里嫣然一眼,然后轻声安抚着身边孱弱的人儿。
当她目光触及到有些天真刁蛮的君子慕和病怏怏的君子兮时,毫不犹豫的转了头,打算就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令百里嫣然瞬间白了脸。
顾汤景看着百里嫣然有些僵硬的身形,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刚想开口,便见那个向来骄傲坚强的女子突然如一阵风般倒下,轻飘飘的没有知觉的倒在门口。
“她没事吧。”允清有些担心的扯了扯顾汤景的衣袖,“夫君,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怎么会有事。”听见允清温柔的声音,刚刚心头升起的一股怜惜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撇头,“嫣然公主,你这般做是什么意思?刚才我们不是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吗?”
比起顾汤景被狗屎糊住了心,看不清形式的乱叫,在百里嫣然倒下的那一瞬君子兮便明白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她……小产了。
百里嫣然虽然身子骨好,但是怀孕初期本就很脆弱,再加上她连夜赶路,早已将她身子折磨的苦不堪言,何况孕妇也是忌大喜大悲,刚刚闹了那么一场,就注定她腹中的孩子与她无缘,再加上最后君子兮那推波助澜的一把,硬是将百里嫣然小产的时间提前。
为的就是让顾汤景下不来台,为的就是让允清失了身却无法嫁给心上人。
比起杀人头点地,她更倾向于折磨一个人。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她君子兮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之人,实在学不会什么以德报怨。
真正无辜的,是百里嫣然腹中那才刚刚成型的胎儿。
也许这就是命吧。
不等顾汤景被人过去查探情侣,一个在席间的贵女却突然大失惊色的尖叫起来,“血……流了好多血。”
被那刺耳的声音喊回了神,顾汤景这才清清楚楚的看见百里嫣然身下的石板上沾染上了许多血痕,因为她穿的是一件大红的衣裳,颜色与血极为相似,是以根本没有人看出她在流血。
顾汤景看着那一滩血迹,心下莫名被揪了起来,同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顾汤景一把甩开允清的手,快步走了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中,“快去传府医,快去。”
还不待君子兮看清,一只温热的手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同时响起的还有君子慕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姐,别看。”
顿时,一股似有一股暖流流上了心间。
暖暖的,甜甜的,被人爱护担心的感情,刺激的君子兮想哭。
原来这就是她渴望了十多年的亲情。
这件事几乎就在百里嫣然昏倒中拉下帷幕,允清被一个嬷嬷拉去了新房,新郎官却不见了踪影。
热闹的睿王府霎时冷冷清清。
君子兮告别了君子慕随顾燕月一同回府,马车上也是格外的沉默,有种很沉闷很危险的气息。
不知怎的,君子兮突然感觉心一下子跳的很快,甚至于脑中也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知道了?
君子兮有些不安的用余光瞟着顾燕月,恰逢顾燕月有些冷淡的看过来,君子兮下意识的立马正襟危坐。
这种感觉就像是幼时做了什么坏事,被家中长辈抓住。
“看我做什么?”顾燕月声色冷淡,见惯了他的温和,这一下子转变这么大真的令君子兮十分不习惯。
“没,没什么。”君子兮垂眼。
君子兮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让顾燕月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脸色更加黑沉。
向来习惯揣测人心,君子兮怎会不知顾燕月此刻情绪不加,而且原因还是出在她身上,她出手隐蔽,她敢百分百的确定,顾燕月生气定然不是因为她出手,如果不是这个,那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便是在不可能也是答案,他是因为她对付允清和顾暘景,却没有给他说。
还记之前在大姐大婚的时候,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只因为她没有拜托他出手,而是转身找了另一个人的帮忙。
真是,意外的幼稚。
想通之后,君子兮又悄悄那余光去看他,果然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目不斜视的。
别抓了个正着,君子兮干脆转身靠近顾燕月,“燕月,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没。”顾燕月神色平淡。
只是恰恰是那份平淡出卖了顾燕月此刻的心情。
“你说谎。”君子兮叹了口气,乖巧的窝进了顾燕月的怀中,他也不阻止,就让她自己坐到了他的腿上。
坐稳之后,君子兮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并拉起他的手抱住了自己的腰,“燕月,你在生我的气。”
“你想多了。”
“明明就是在生我的气。”君子兮抬头,有些不甘心的轻轻咬了下顾燕月的耳垂,看见他微微蹙眉后,才道,“你是不是生气我竟然对允清和顾汤景下手?”
顾燕月莫名的看了她一眼,摇头,“你以为我是在为这个和你生气?”
“看吧,你还说你没生气。”君子兮无奈,缠着顾燕月开始软软的撒娇,“你就和我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因为我算计了所以你他们生气。”
“他们怎样,与我何关。”顾燕月怒其不争的瞪了君子兮一眼,后者极其无辜的看着他,仿佛丝毫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些什么气。
顾燕月比之君子兮更无奈,只好拉过君子兮的手,谆谆善诱道,“阿宁,我们是夫妻。”
“我知道。”
“我作为你的夫君,难道你有什么事不应该先和我说吗?”
君子兮眨眨眼,“你在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吗?”
“我不相信百里嫣然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顾汤景的大婚,何况以顾汤景那般谨慎的性子,也绝对不会让百里嫣然知晓,就算再退一万步说不小心让百里嫣然知晓了,也会在京城门口伏有暗卫,以防万一,可百里嫣然不但知道了,还那么通畅的出现在京城中,既是如此,那么必定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顾燕月深深的看着她,“阿宁,其实我很高兴你有这些手段,让你有自保的能力,因为容王府能撑到如今,靠的不单单是那些显赫的功绩,还有很多阴谋诡计,这京城表面看着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汹涌,而以一己之力护着西岳的容王府早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现今早已是内忧外患,一步不慎,前方便是万丈深渊,阿宁你明白吗?”
“所以我希望的是,日后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来找我帮忙,而不是其他一些外人,明白吗?”
顾燕月说的含蓄,拐弯抹角,实则就是不想让君子兮接触除他之外的陌生人,一是怕她有危险,二是有些吃味。
一席在简单不过的话,却让君子兮蓦地沉默下来,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这般对她说,这般无私的给予她所有的帮助。
“阿宁,你是我的世子妃,是风云骑的主母,你有权力调动风云骑来为你做任何事。”
“哪怕是伤天害理,以权谋私,作乱犯上的事?”
“是。”
君子兮倏然沉默不语,过了半响才抬头,“你就这么放心我?你就不怕我是我父亲派来的细作?顾燕月,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顾燕月伸手将君子兮搂回怀中,“我只知道你是我顾燕月的妻。”
“此生唯一的妻。”
君子兮挣开顾燕月的手,有些气闷的走到一边坐下。
“你好像不高兴。”顾燕月语气淡漠的在陈述一件事实。
君子兮轻轻嗯了声,说道,“如果当初与你指婚的是顾景漪,你今日是不是也会对她这般说。”
几乎没有犹豫,“不会。”两字脱口而出。
不知为何,君子兮竟然觉得心中有一些许雀跃,但很快沉寂。
与此同时,更加深重的是愧疚感。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若是她三年前不曾回西岳,或许就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